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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草图

当初太子未册封之前,就与镇北侯七岁的小女儿斗气,对朝中戍边的武将不敬,然后皇后当众下毒,接着还有那么明显地对着三皇子去的刺客……还以为他多么能个,才挑起了这么多的事端,可现在真到了政事上,怎么如此无能早知道自己这样,当初何必那么张狂镇北侯府屹立至今可不是凭几句“全听父皇之意”之类的虚话换来的,那是多少人的鲜血在战场上拼出来的。这么看来,太子也太不自量力了。

被大家回过头来同情的镇北侯府,这个夏天过得格外平静。

沈湘和沈汶过了十四岁和十二岁的生日。

杨氏自从沈坚走后,卧床了一个月,才又起身抚养沈强,府里的事全部交给了柳氏。好在沈强精力极为充沛,有时杨氏觉得忙他一个,比管一大家子都累,心情才慢慢好转。

自从沈坚走后,沈湘发了疯一样天天在马上练习,脸晒得黑红。杨氏心疼得大骂,可沈湘根本不听。沈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沈湘就这么疏离了自己,两个人渐行渐远,最后都不怎么说话了。沈湘那时看不起自己的懒惰文弱,而自己那时看不起沈湘的野蛮。

这次,沈汶还是无力改变,她有时在沈湘习武后去找沈湘,沈湘言语里总是有些不耐烦,话里很鄙夷沈汶无所事事。而沈汶也的确很懒,她经常睡懒觉睡到晌午――因为她夜里总得出去。

张允铮终于把密室外的家具布置好了,墙外面是从地面一直伸展到了屋顶的百宝阁架,上面放了书籍,和寥寥几件古董,只是其中一扇架子可以打开,背后就是密室的门。

有密室的屋子里布置简单潦草,是个半书房,有个躺椅。隔壁是卧室,有门相通。而与密室遥遥相对的另一端房间,却是非常精致,家具贵重,架子上的古董花瓶也明显是好货,算是客厅。

都布置好了,平远侯才出面调了平远侯府里一家老实巴交的仆人夫妇前来守门,对外人只说这是给远房子侄置办的产业。

沈汶因为过生日等等,过了十几天才到了那个院落。这次,一排三间房子都亮着烛火,沈汶还是选了那间有密室的敲了下门,里面张允铮大声说:“如果是小骗子就进来吧!”

沈汶一再告诫自己――自己有一千岁了,不能跟这个混孩子一般见识!可还是边推门边说:“咦,怎么除了小狗乱叫,没有听见人声呢”

张允铮正拿了块布胡乱地擦家具,听见这话,将布使劲在沈汶面前抖了抖,沈汶跳开,摇着手挥开尘土,嘴里噗噗乱吐,然后叫道:“小混球!你哥呢!”

张允铮听见她上来就问张允铭,恶劣地继续抖布,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可恶!”沈汶跑开,到了另一个角落,指着张允铮说:“不许闹了!我要找你哥!”

张允铮哼声:“去找吧!他该在你说的那个酒窖的地头上。”

沈汶一喜:“他要亲自去办”

张允铮撇嘴:“看你高兴的,还知道北边吗”

沈汶叉腰指张允铮:“你,不许犯浑了!让我去密室。”

张允铮看沈汶的样子,轻蔑道:“你娘是不是总这么说话你才几岁就跟个家母一样了”

沈汶气急:“对你就得这个样!你这个不明事理,不识大小的混球!”

张允铮怒目沈汶:“你才浑!你看看这地方,你干了什么!你出了钱出了力花了时间你凭什么一来就指手画脚!”

沈汶一下子被噎住,张嘴结舌――她发现自己其实犯了一个有千年阅历的人不该犯的错误:以为自己多知多懂,就看不起别人了。

张允铮对着沈汶狠狠地哼了一声,回身用布乱擦家具上的尘土。

沈汶咬了下嘴唇,她从小就会撒娇耍赖,现在要认错真是太容易了。她轻咳了一下,腻着声音说:“对不起啦,我不该那么说你呀。”张允铮没回头,继续将布乱甩。沈汶知道张允铮在府里大概一辈子也没干过家务,可在这里,因为她那时说只能让这哥俩个来建密室,张允铮竟然砌了墙,抹了灰,与张允铭搬家具,现在又在擦家具……沈汶真的羞愧了,蹭着脚步到了张允铮的身后,小声说:“那个,我以后不骂你了还不成吗”

张允铮回头对着沈汶说:“可我以后还会骂你!”

沈汶扑哧笑了:“那我以后也会骂你啦!”可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不能随便再骂张允铮了,张允铮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混小子了。

张允铮顺手拉开了一架家具,露出密室的门,他推开,表面很不在意地抬了下下巴。

沈汶笑着进了密室,这只是间四步见方的小隔间,里面一张书案,两把椅子,就塞满了。四壁都是托举着蜡烛的烛台,把密室里照得亮堂堂的。沈汶回身笑着拖了腔调说:“建得真好!还这么亮堂,这样我画东西就不废眼睛了!安排得真周到。”

张允铮马上绷着脸背了身不看沈汶,从两屋间的门边离开了。

沈汶到了桌子前,打量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她发现墨是松烟墨,写出的字遇水不化。垂挂的笔有兰竹、写意、叶筋、衣纹、小精工,可以满足大多书画的要求,砚台是名贵之极的洮河绿石砚。桌案下的隔层有四尺丹,还有可书写的白绢,和能作画的丝帛。案旁立着绷子,若用丝帛,可绷在上面。

沈汶明白布置了这些的人花了很多心思,她再次羞惭自己的自大之心:自己以为是别人的救命恩人,就罔顾了别人的心血。

她感叹了会儿,就将一幅白丝帛紧绷在绷子上,然后将绷架平放在了书案上。她用小勺舀了水放在砚台里,边磨墨,边想着自己要画的东西。

等到沈汶提起笔,她的心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进入了类似冥想的意境中。她要画的迷宫图,是她多少年借鉴了各种资料和理论捉摸出来的。这个迷宫在她的脑海中早就建造完毕,她只需将其仔细地画出来就行了。

她开始画轮廓和格局,渐渐地,密室的墙壁似是消失不见了,沈汶完全沉浸在意念中。季节已经是夏末秋初,密室里虽然有微风,可还是闷不透风,但沈汶却没有一丝热意。

张允铮受不了沈汶嗲声嗲气的说话,到另一边屋子里坐了会儿,又到密室外。密室的门打开着,可里面很安静。张允铮走到门边往里看,沈汶正在画画。她落笔很慢,表情专注。她今天正好穿了张允铮买的薄料子做的夜行衣,衣服贴着身体,现出腰间隐约的曲线。张允铮忽然心烦,又悄悄地从门边走开。

他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准备一有可疑的声响,就把密室的门关上。可慢慢地,他像睡着了一样,进入了一个境界,无思无虑,似是在梦里,可却十分清醒。一切都纷纭远去,只有此时的静谧,无语无词,却平复了疲惫噪乱的身心……

忽然,远处更鼓鸣响,张允铮惊醒过来,几步到了密室门边说道:“四更正了!”

沈汶的笔停在了空中,知道这是后世的夜里两点,说道:“那我该回去了!”她指着面前的白帛说:“你帮着我把这个藏好……”

张允铮看了一眼沈汶精心画出的轮廓图,皱眉道:“这是什么”

沈汶说:“是迷宫的轮廓图。”

张允铮指着一处说:“这处怎么是双重虚线要建成两层墙吗这里怎么浓了一些,是要墙厚些吗这里怎么不是直的要建成这种水波形吗”

沈汶争辩说:“这是笔触好不好人也不是机器,怎么可能画得横平竖直而且还是毛笔!根本无法画得文丝不乱好不好大概其就行了,他们会看懂的。”

张允铮瞪大眼睛:“如果看不懂怎么办你不可能在边关盯着他们建吧你的图如果画得不详尽细致,他们找谁去问”

沈汶负隅顽抗着说:“他们可以发挥想象啊!”

张允铮生气地说:“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千年的阅历,有谁比你懂得更多你肯定想得比别人都好才是。既然你要画图,就得把你的想法画出来,不能这么胡里八涂地画个草图!”

沈汶抱怨地说:“可是这就是我画得最好的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呀如果有后世的铅笔和尺子,就会好多了。实在不成,我用炭笔画吧。”

张允铮摇头说:“炭笔画得会变得模糊,没有墨迹长久。嗯,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

沈汶知道夏夜短暂,她得趁着黑暗回去,听张允铮这么说了,就不再费心思了,往门边走,嘴里说:“那支小精工要秃了,肯定是便宜货。”

张允铮反嘴道:“才不是!我要的是最好的,我得去吵架,他们竟然敢骗我!”

沈汶嘻嘻笑着出门跑了――看来密室里的东西是张允铮准备的。

张允铮回过神,低声说了句:“小骗子。”又看了看沈汶画的,虽然笔触不匀,但是构架奇异,非同平常。他把笔和砚台洗干净,放好,将沈汶画的丝帛从架子上卸下来,吹干了叠好,登着椅子藏在了屋顶处的一个密洞里,然后吹熄了灯烛,出了密室,关上了百宝格,到隔壁的卧室里躺下。

黑暗里,张允铮闭着眼睛,想着该如何帮着沈汶把图画好,可是不久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密室的门前,向里面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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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汶却睡得香甜,一觉到了午时,苏婉娘等了大半夜,可早上还要早起,一天都是熊猫眼。沈汶见此情景,就决定不能每天都去张允铮那里画图,只能两三天去一次,也让苏婉娘能睡几夜好觉。

沈坚走了段时间了,沈汶想去安慰下严氏。她到了严氏的院落里,严氏听见丫鬟的传报就迎了出来,沈汶惊讶地发现严氏精神焕发,与沈毅离开后,情绪长久低落的柳氏完全不同。

苏婉娘和鲫鱼在院子里聊天,严氏笑着把沈汶迎进了屋中,让她坐下,对她说:“来,喝茶,我其实正想让人去请你呢。”

沈汶忙问:“是酒窖的事”

严氏点头,压低声音说:“我三叔母来信了,也不点出地方,只是说她和那边都谈妥了,今年就该建成出酒……”她几乎贴到了沈汶的耳边:“她说对方说出会给的酿酒原料,把她都吓到了……”

沈汶点头:酿酒哪里有原料,那就是粮食了。

沈汶笑着说:“请二嫂真的帮我好好谢谢三叔母了,她这么辛苦真不容易。”

严氏叹气:“我上次不是说了吗她出来还好。我祖母一直对她特别苛刻,见面就横竖地挑她的错,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又只生了两个女儿,我祖母说她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不适合教导两个女儿,就都带去放在了自己的膝下。我祖母还一再让我叔父纳妾。我叔父就随着我三叔母东躲西藏的,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沈汶也叹气了,小声说:“你三叔母真不容易,难得她还那么快乐。”

严氏点头说:“她的心劲儿就是这样,无论怎么样,也不能被打趴下,我也得学学。你跟我来。”她起身带着沈汶出门,到了院子里的一个偏房,进门一看,只见一个大厅全搬空了,只放了两张大八仙桌。

严氏严肃地对沈汶说:“你知道吗,我原来还想马上就随着你二哥去边关,可是后来一想,我现在去了,就是他的一个累赘,走不快,跑不动的,怎么和他上战场”

沈汶慌了,“二嫂,你可不能上战场啊!”

严氏无视沈汶的惊叹,对沈汶说:“你看,我给你走走。”说着,就绕着八仙桌走8字,边走边说:“我原来还觉得你十四岁太远了,现在我觉得正合适!我这么一天走上个三四个时辰,两年后,我是不是就能日行百里了该成飞毛腿了吧日后我就是打不过别人,跑也跑得过……”

沈汶点头:“二嫂,我完全同意你!我就是这么想的!跑得快比什么都强!但是,战场什么的,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严氏边走边对沈汶说:“你二哥那个人,其实在我看来,还是挺傻的!他愣就想不出坏主意来!这样很吃亏!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到时候我去了,至少能给他添个翼之类的。你从下棋上就该看出来了吧我比他聪明多了,但是咱们永远都不能告诉他这一点,男的都有些想不开……”

沈汶呆呆地看着在行走中面色渐渐红润,神采奕奕的严氏,只能满心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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