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箫并不惊讶对方一个照面就认出了她, 一来她现在用的白箫的真实面目, 据白泽说原本就和母亲有五分相像, 她又特意往十分上去扮;二来万崇门四大长老中,修为和战力皆算不得高深,初期却能以筑基身份就率先占据一席的白夜, 最是老谋深算, 阴险狡诈。当年陆以箫被他关在方天画屏里,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被道出身份, 陆以箫弯眼, 手下仿佛不经意错漏了音,流畅的笛音中忽然夹杂一声尖啸, 仿佛指甲撕刮着耳膜, 是音杀之前的是铺垫, 现在则是杀招
一出手就是奔着夺命而来,之前下意识专注聆听的白夜神识被狠狠牵动,刺激得浑身灵气霎时暴动。
“咳”白夜站在原地调息, 死死盯着她,鲜血染红的唇几分魅惑, 雌雄莫辨的脸难辨喜怒, “师妹,这是你给师兄的见面礼么。”
陆以箫收笛, 勾唇, “你也配”
话音未落, 整个人快如闪电, 相隔十丈的距离,人还未到、她张口喷出的青芒已蜻蜓点水般掠至身前
青芒看上去不过米粒大小,恰好云幕浮动不再遮挡月亮,洒下一地清辉,那点锋芒借着月色的掩映朝白夜横掠而去
地上红光乍现,早先布置好的困阵之外的绝杀阵启动,地面、天空、四方皆浮空血红色的咒痕,旋转飞快,四柱八荒之力合力要将他围剿
而紧随其后的陆以箫,本命仙品法器“两仪”,左手腕的黑手镯化为通体冰霜的长矛,右手白镯变为燃烧着的猎猎火剑,鼓荡的灵力从体内喷涌而出,刮的衣衫猎猎作响。
不同于平日里对昆仑学子的教导,她这一出手汇聚了己身最强的几个杀招,竟是一丝后路都不给白夜留下
她明明是在动,却安静的仿佛悄无声息,像是一张绝美的画。极致的暗杀术,原本就不需要大张旗鼓。
白夜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女人潋滟如火貌美又凶狠的面孔,她逆风扬起的长发拂在半空,是午夜梦回都不曾有过的鲜活,一阵钻心刺骨的心悸也提醒着他即将命悬一线。
“白箫”男人嘶吼,眸中的一丝眷恋倏地被憎恶所取代,变脸之快如同翻书,全身的灵力顺着手臂手掌灌入镰月刃,自上而下,凭空一斩
他修行的迎风术中最强杀招,一道看不见的声波迎风见涨,眨眼便宛如一柄白色巨斧,拖着耀眼光尾的巨形剑芒撕扯着空气,如雷声轰鸣,与那一点如豆的青芒重重撞在一起
天地万物为之一寂,所有的声音都仿佛在此刻消失。
然后下一秒,以相撞处为圆心,方圆百里的树木轰然倒塌,土地整个往下陷落近十米。
原本在爆炸冲击范围内的陆以箫身影闪现在原地,两仪化作盾牌将她牢牢护住,而阵法里面的白夜挥出这一击后来不及躲闪,被卷入杀阵内。身影扭曲似的,但眨眼间法阵变成被破解开的青灰色,陆以箫遭到反噬喷出一口血,白夜出现在原地,单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肩,左边手臂和左腿仿佛被橡皮擦抹掉一般整个不见了,断口整整齐齐,可见白骨嶙峋。
陆以箫挑眉,由衷地叹服,“聪明。”
这是她改良过的世所罕见的杀人诛魂的阵法,对方不愧是研修阵法的专家,在察觉阵法的危险时毫不犹豫牺牲部分身躯,来换取存活的机会。
要不是两人立场敌对,陆以箫蛮欣赏他这种对自己也狠的人。
“小师妹呀,”白夜一口吴侬软语带笑,失血后苍白的脸更显阴柔,“这些年我可心心念念着你,好不容易见到你,怎么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呢。我师父、你母亲还在这里看着你呢。”
“砰”金石相接,火花四溅,握着火刃陆以箫眼底阴霾沉沉,唇边笑的灿烂,近乎耳语的呢喃,“跟你说什么你是怎么在这里害死你师父的”
“我没有”白夜眼底血丝弥漫,挡开她的攻击,咬牙切齿,“不是我杀的她我告诉过她,只要她听话跟我回万崇门,她和你都不会有事可她却一直在逃,不肯交出白泽惹怒了陈崇义,我在后面阻止不及”
陆以箫露出一抹森然笑意,“在她身边百余年,你居然这么不了解她。”
错身而过的刹那,地面无数嶙峋白骨向天伸出,如藤蔓一样绕上白夜双腿,陆以箫掌中火心雷迸射,炸断了白夜的右腿,燃烧的火焰蔓延,眨眼间地上只余灰烬。
白夜大腿根处顿时鲜血淋漓,闷哼一声凭着镰月刃支撑着身体凭空而立,继续与陆以箫厮杀,“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孽畜肮脏的、污秽的,下贱的血脉玷污了师父跟你父亲一样是个杂种”
论脏话没人能激怒陆以箫,她只是觉得听着污耳,掌中武器相合一绞,两仪如一柄长满锯齿的风车,盘旋着朝白夜激射而来,白夜谩骂不停,挥击罡风荡开旋风刃,那银白铮亮的旋风划破长空,拐了一大个弯突然偷袭他后心
面前陆以箫正在跟他打斗,空中只看到他们两个的虚影,不时炸亮的光芒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此刻他左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背在身后,掌心张开,一蓬淡蓝色火焰腾起笼罩着背后形成防御甲。
但那柄回旋刃没有如期而至,落在一个突如其来从地上扭曲着钻出来的影子手上,那手苍白单薄如纸,稳稳握住回旋刃,一手成爪硬生生突进那层防御甲里,五指皮肉撕裂露出森森白骨,却没有一滴血流下,尖利寸长的指甲死死抠住他的肩背,阴气迅速灌入血脉,白夜霎时觉得阴冷僵硬从肩膀向身体蔓延。
接着只觉面前银光一闪,舌头剧痛无比,满口血液汹涌而出,一截鲜红的断舌落在泥地上,还在颤动。
“鬼、道”
白夜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眼中写满惊惧。
陆以箫朝小语点点头,后者变成虚影回到她的手链中。所谓趁你病要你命,陆以箫像是猫戏老鼠,一刀一刀的凌迟于他,先砍掉四肢,做成个人彘,拜修士超强的生命力所赐,就算四肢被砍,封住穴道,喂着丹药吊着命,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男人眼里猩红,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嚎叫。
跟师父长得十分相似的少女蹲在他旁边,啧啧称奇,“你这副难看的样子,才能告慰我父母在天之灵。”
温润如玉的手指点在他眉心,惊骇从他眼中涌出,他张着嘴嘶嚎,拼命挣扎摇头。
“我懒得浪费时间问你。”属于白夜的一缕缕记忆被抽出,浮现在陆以箫脑海中。
在对方的记忆画面中,大多是和她母亲白如月的相处。
白夜父母资质平平,生下他没多久寿元终结前,把年纪很小的他送入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