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 玄妙观隔壁的道观。
白云山, 白云观所在的山,白云观后山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这绝不是假话, 视野之处全都是一片白茫茫, 就算夜间行动的动物也都猫冬去了,轻易见不到踪迹。
绛珠仙子从玄妙观出来, 身轻若燕, 脚踩着风雪, 转瞬间来到了白云山山巅。
今晚是她再婚之夜,她却有些心烦,当然不是因为她要嫁给别人而心烦,而是因为冥冥之中天有预警, 她或许以后会多个继父。
当然这也没说错, 贾敏是她凡间生生之母, 从她惦记着她重生开始,她们就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可能一般人会不好攀交情,但她却觉得这个继父可能脸皮有城墙那么厚, 他们或许是她甩不掉的负担。
对未来的未知, 让绛珠仙子心弦不宁, 她拿出腰间挂着的玉笛, 吹奏一曲欢歌颂。
这是她成亲的大好日子,所以她不愿吹奏一些哀伤缠绵之曲子,成婚应该是快乐的, 所以要祝福她。
曲子是人吹的,绛珠仙子虽然是仙人,但还没有脱离无欲无求的境界,所以这曲欢歌颂最初还是带了一点她的焦躁不安,但随着欢快的曲调进行下去,她的心情平静下来,曲子也变得欢乐了。
白云观观主及在观里挂单的道士,再听到笛声的那一刻就走到窗前闭目欣赏。
玄妙观的那位仙子是有真本事的,观主等人切身体会过,听着她的曲子却能感同身受,这样欢乐的曲调,她为何会有烦躁呢但很快她就平复下来,笛声真正欢乐起来,仿佛世间所有生灵都围着他们在唱歌跳舞,那种欢乐的气氛感染了他们,这种欢乐让他们心灵得到了升华。
一曲吹罢,笛声悠然落下,山巅之上,绛珠仙子临风而立,望着天上的星辰,脑海里划过无数的画面,最后定格在灵河边三生石畔那珠碧绿色的小草在风雨中顽强生长的画面之上。
在她未化形之前,欠下恩情,所以她还了。但这个过程其实并不美好,她并不想再和凡人牵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当事情来了,却躲也躲不掉。
她这次下凡之前,老君说:“凡间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一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此事于你未见得是坏事,绛珠何不顺其自然呢”
顺其自然吗但她好像除了顺其自然,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望着京城的方向,绛珠仙子再一次微微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就顺其自然吧,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洞房花烛夜,该干的都干完了。
意识从沉睡中醒来,顿时觉得身上有千斤重,睁开眼盯着床帐发了会呆,贾敏才彻底清醒过来。
不只是身上千斤重,而且还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被重物给碾压了。
贾敏恍然想起昨夜的事情,她又成婚了,现在是刚出嫁的小媳妇儿,夫家身份贵重,不容她有丝毫怠慢。
把身上的八爪鱼扒拉下去,她才缓缓坐了起来。
屋子里还有光,供桌上的龙凤喜烛还燃烧着,离着烛泪尽干,大概还有好一会时间。
墨绍珩睁开一只眼睛,又把直接把头往新婚妻子的双腿上放,并说道:“敏敏,天还没有亮,你怎么就醒了呢”
贾敏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纱衣,春光外泄,当然新婚夫妻,该见光的都见光了,但该羞涩的还是会羞涩。
她瞥了睡姿不好,像八爪鱼一样横在床上的新婚丈夫,说道:“平素都是这个时辰起床的,再睡该浑身酸疼了。”
墨绍珩笑得贼兮兮道:“那证明你不累,累了”
贾敏嗔了他一眼,推开腿上的脑袋,双腿一展便下了床,她把床幔挂在挂钩上面,轻声娇嗔道:“还不起来”
墨绍珩头枕在手上,笑吟吟道:“我要娘子帮我穿衣服。”
贾敏无语道:“你多大啦”她穿上肚兜、中衣,这才转过来看着袒胸露腹的男人。
衣柜很大,夏天的衣服已经收起来了,挂着的全都是冬天的衣服,因为刚新婚嘛,两人的衣服都是同一种红色同一种绸缎,也就是分男女款式罢了。
两人穿上衣服才唤了门外候了多时的丫鬟、太监,两人各自在丫鬟和太监的服侍下洗漱,然后墨绍珩就坐在梳妆镜前,把要给他束发的连尚挥走,等着娘子给他束发。
贾敏动作慢一些,她洗漱过来,看到墨绍珩那副样子,不免觉得好笑。
“我给你束发,未必有连公公束发的技艺好。”她自己都是个千金小姐,前生到死身边都是有人伺候的。
墨绍珩扁嘴道:“我不管,我就要娘子给我束发。”
贾敏服了他,只好自己上手了,丫鬟们和小太监们静默围观。
但贾敏的手法真没有连尚好,她束的发髻一看就要散,即便是用发箍箍住发髻,但周围的头发看起来还是松松散散的。
最后,贾敏表示她会努力学习给他束发,但今天还是由连尚给他束发比较好,墨绍珩接受了。
连尚只花了不到半刻钟就给主子束好发了,简直是又快又好,贾敏心中暗暗叫好,最后她亲自为他戴上白玉发冠,插上发簪。
墨绍珩看了看镜子里的翩翩公子,满意道:“我果真好看极了。”
连尚心中发笑,殿下在王妃面前就像那开屏的孔雀那样,无时无刻不再宣扬自己的美。
贾敏把他拽了起来,娇嗔道:“臭美。”然后自己坐在镜子上开始梳妆打扮了,她可就比墨绍珩慢多了。
不过她在涂抹面脂时,转头看了看墨绍珩,问道:“你脸上要不要涂面脂”
墨绍珩正仔细研究妻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虽然种类没有后世那么多,但看着这些瓶瓶罐罐倒也不算少。
贾敏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不由得嫉妒道:“你的脸比我还水嫩光滑。”
墨绍珩摸了摸脸颊,朝她挤了挤眼,说道:“这个是有诀窍的,等晚上回来教你。”
他琢磨着,作为绛珠仙子凡间母亲,她不应该不会没有天赋,而且她年纪不算大,至少比皇帝爹和太子长兄他们更有机会修炼有成才是。
贾敏瞬间想到了他身上的暖流,又同时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面色一下子变得绯红。
墨绍珩挑了挑眉,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丫鬟们,尽量表情正经一些,虽然他在想非常不正经的事情。
女孩子化妆是急不得的,所以墨绍珩很有耐心地等着。
这个时辰,天色还没有亮,等贾敏化好妆,两人来到外屋,天色依旧没有亮起来。
“先吃早饭。”墨绍珩望了望外面的天气,这会子已经没有下雪了,地上的积雪也已经被清扫出去了,但花坛里、草丛中仍然有着一堆堆厚厚的雪层。
今年这雪下得有点大呀,从十月初开始,经常是下个三五天,才放晴一两天,紧跟着就是雨夹雪或者狂风暴雪来了。
两人吃了早饭,又料理了一些府里的事务,天色才渐渐放晴,这个时辰基本上都已经巳时过了。
这时候,墨绍珩才领着新婚妻子进宫。
今天是十七日,没有朝会,但最近天气不好,皇帝每天都要召见六部大臣过问赈灾的事情。
墨绍珩和贾敏到达南书房外时,里面的商议会还没有结束,李慈引着两人到旁边耳房稍事休息。
贾敏并不冷,她身上有他过渡过来的暖流,暖流流转全身,保持着体温,不会让她感觉到那么冷。
对于夫妻来说,等待的时间并不难熬,两人腻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李慈来通知他们,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呢。
南书房里已经没有大臣了,皇帝和大臣说了那么久的话,口渴正喝水。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圣安。”
“儿媳参见父皇,父皇万福圣安。”
两人都是行的跪拜大礼,最后墨绍珩再磕了一个头,说道:“儿臣多谢父皇这些年的关爱教导,儿臣当谨记父皇生养之恩,以后努力做一个有功于社稷的人。”
墨和风定定地看着大殿中央的一对儿妇,心中感慨万千,最后带着一丝笑容,说道:“你能这么想,朕心甚慰。”
“平身吧。”墨绍珩一听这话赶紧扶着妻子站了起来。
贾敏低着头不好直视天颜,墨绍珩笑吟吟道:“父皇有什么奖励吗”
墨和风语气平淡道:“不会少了你的。”
不过墨绍珩还是没有忘记,敏敏准备了一些绣活,要作为新媳妇送给长辈的见面礼。
贾敏转身来到门口,从连尚手上接过托盘,上面都是她做的绣活,有布鞋、有靴子,还有扇套之类的,她是儿媳妇,肯定也不能送荷包、腰带之类的,所以就只有布鞋、靴子或者玉佩、扇子的挂件之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