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五开始,雪就渐渐地变小, 但这种天气仍然不正常。
以往这个时候, 属于春日的暖阳已经悄悄探出了脚步, 每日太阳最热烈的时候, 街头巷尾出来晒太阳的人很多。
但今年,依旧在下雪, 天气依旧严寒, 街上走过的行人无不是裹着厚厚的大衣,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天色已黑,但时辰尚早, 戌时刚过不久。
这几天忙着四处拜年, 着实没有停下来过,现在忙完了,顿觉浑身轻松。
此刻书房里, 墨绍珩在撰写书籍,这是皇帝爹教给他的任务,贾敏和连尚、赵华他们仨都在练习刻石头。
不同的是连尚、赵华在北面墙角下, 贾敏呆在墨绍珩身边。
“殿下,你说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前生这个冬天虽然也下雪, 但没有这个这么厉害呀。
墨绍珩望了望窗外, 即便是雪夜,但雪光仍然掩盖不了月光的光辉,天空中上玄月高高地挂着,给人间洒下一片清辉。
“顶多上元节过后, 这雪就会停下来。”院子里那些被雪压着的树木已经发新芽了,花坛里小草也冒出了绿芽,墙角处月季花不畏严寒,开出了比以往更大更红的花朵。
墨绍珩每天都有观察,这渐渐增加的灵气不只是给人带来了变化,于植物变化最大,至于动物他暂且还没有看到动物有多大的变化,但想来以后动物也会变异的。
四个人一起学习到亥时,墨绍珩和贾敏先回卧室就寝,连尚、赵华熄灭了书房的灯火之后,也都各自回屋了。
次日,辰时左右,墨绍珩就进宫了,贾敏也跟着处理府里的事情,等到天亮之后,她正在写信,打算派人去玄妙观送信。
但连尚却拿着一封信进来了,他说道:“娘娘,这是方才有人送来的信,说是玄妙观派人送来的。”
贾敏大惊,立即搁下手上的毛笔,接过书信当即就拆开阅览起来,看完之后,心中不禁感慨玄妙仙子真是料事如神。
她肯定是知道她今天要写信和大嫂要上山求助,这才派人送信来了。
贾敏没有过多探究,立即派了青棋和百合回娘家,让她们多带一些护卫,把侄子贾瑚接来王府。
荣国府这边,陶氏也已经受到玄妙仙子派人送来的信,她看过之后,却止不住的疑惑,因为玄妙仙子让她把儿子交给小姑子。
陶氏立即拿着书信去找婆婆,婆媳俩正云里雾里时,青棋和百合来了,她们带来了贾敏的亲笔书信。
但史氏和陶氏很是犹豫,一方面觉得应该信任玄妙仙子,毕竟她说的把瑚儿交给女儿小姑子,但另一方面,她们止不住心里冒出越来越多的怀疑。
青棋也不催,而史氏和陶氏这一犹豫就犹豫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贾代善回来,贾代善先后看了两封信,最后做决定把孙子交给女儿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未时了,这一天就已经过去了一半,虽说天色正亮,但过了申时左右,那天色就刷刷的快速暗下来了。
而景王府这边,墨绍珩在午时左右回来的,他一回来就是先把他选中的一众下属召集起来,然后讲述了一下何为练气士,最后让连尚、赵华教他们修炼。
他回了书房,继续他手上的事务,而后有人敲门,他应了一声,对方推门进来了。
赫然是高正谊,他是来找墨绍珩回复上次的事情。从年前冬天到现在,他足足思考了将近两个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当然他是和父母商议过的,父母问明了女方的基本情况,最后把权利交回他自己手上。
高父是只要觉得未来儿媳妇不是那种搅家精,他就觉得满意了,如果还通情达理,家世背景还挺好的话,自然是锦上添花。
“王爷,我是来”高正谊有些窘迫,他就算是个大男人,谈起自己的婚事,他也有些忐忑和羞涩。
墨绍珩抬起头,挑了挑眉道:“心里有答案了”
高正谊咽了咽唾液,揖首一礼:“属下愿意结这门亲事,多谢王爷厚爱。”
墨绍珩心中松了口气,其实大表妹长得真不错,比二表妹漂亮很多,因为她的姨娘出自青楼。
青楼女子,若是不够漂亮,是没有登台亮相的机会的。当初丽妃封妃,明家一时声名鹊起,不少人附庸而来,明梓馨生母就是一个商人献给明安顺的。
墨绍珩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看了高正谊,笑道:“想得够久的呀。”
高正谊汗颜道:“让王爷见笑了,属下思考了各个方面,觉得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怨天尤人”
主要是未来有太多变数,他不确定自己的品行会不会一直这么优良下去,万一某一天靠山九皇子出了事,他会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对妻子这个九皇子表妹狠下屠刀之类的,总之林林总总,他把属于未来的不顺的方面全都预测过之后,觉得自己能承担起这样的未来,这才决定同意这门婚事的。
墨绍珩点了点头道:“很好,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才对自己负责。过两天我通知你,到时候你请官媒去明家提亲。”
高正谊拱手一礼,从书房退出来之后,赶紧去东院,他对方才王爷说的修炼也挺感兴趣,这会应该轮到他了吧
贾敏也把自己的丫鬟叫来当面教导她们修炼,青棋和百合不在,先教雁书和染画也一样,同样的八个二等丫鬟,她带来的四个丫鬟和从另外四个当中挑选出来了两个丫鬟。
她在贾家时,二等丫鬟是四个,出嫁后,二等丫鬟是八个,另外四个是王府原先的丫鬟,都是从宫里拨来的宫女。
她挑选出来的另外两个丫鬟,都是这两个多月,她观察之后,觉得品行比较好的,当然她们背景很简单,一个无父无母,一个父母皆在,但她是被父母卖给皇宫采买公公,就因为父母想为他们的儿子积攒家业,从两人这几个月的表现看来,她们是真的把景王府当着自己的家,非常维护景王府。
申时左右,青棋和百合带着贾瑚归来了,原本史氏和陶氏为贾瑚准备了不少下人,但都被贾代化驳回了,只收拾了一大堆贾瑚穿的衣裳,让贾瑚独身一人来到了景王府。
百合力气大,所以下了马车之后,是她抱着被裹得不露面的贾瑚进府的。
小孩有些忐忑不安,但看到姑姑之后,眼睛是发亮的,同时肉眼可见地松了好大一口气。
“咦,雁书她们呢”顺利完成任务,青棋和百合就发现她们的好姐妹似乎都不见人影,只有两个二等丫鬟领着三等丫鬟在边上候着。
贾敏看了俩人一眼,说道:“你们去找雁书和染画,她们会告诉你,然后你们再出来找我,我给你们示范一下,今天就不用你们伺候。”
青棋、百合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来到她们和雁书、染画共住的屋子,她们是俩俩一间房,青棋和染画一间,雁书和百合一间。
两刻钟后,青棋和百合出来了,贾敏让侄子在一旁呆着,她给她们示范一下,主要是像当初墨绍珩教她的那样,记住最初的运功路线,毕竟她们现在记不住穴位的,不然直接告诉她们功法,让她们自己感悟就行了。
“现在记不住没关系,因为一时半会也感想不出来,以后每天抽出两个时辰学习,奇经八脉和穴位学都要认真记住,明白吗”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贾敏微笑道:“去吧,今天允许你们休息一天,明天是要照常当差的。”
因为要给丫鬟们留下足够的时间修炼,所以她们当差的时间调整了一下,轮到各人的时候,早上辰时左右来当差,晚上戌时正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等到以后入了门,时间再调整回来。
因为入了门的话,可以让一个人更有精力,不必担心白天因为睡眠不足而精神不振。
天黑下来了,墨绍珩和贾敏领着贾瑚吃饭,府里的蔬菜比较水灵,里面含的灵气比较多,贾敏让厨房那边给侄子准备的都是素食,小孩儿抱着碗吃了许多。
然后,让丫鬟伺候贾瑚洗漱、洗澡,最后趁着小孩在床上要和姑姑讲笑话,墨绍珩直接把他放倒了。
墨绍珩花了两个时辰把贾瑚体内堆积在经脉、血液和各个器官里的药力炼化了,就连深入骨髓的,他也留了灵力在里面帮着炼化药力,如果灵力消耗完了,还有药力没有炼化完,那就等小孩自己的消化吸收能力吸收药力了。
收功之后,已经是子时过了,这期间贾敏也一直在旁边看着。
“他应该会睡上三天三夜,等他醒过来就好了。”修炼之后,贾敏的眼力也是不错,可以看得见侄子身体的变化的。
贾敏点了点头,她给侄子盖上棉被,再把床帐放下来,夫妻俩这才走出偏房,回到卧室里。
没错的,贾瑚就住在正院偏房,景王府除了正院之外,其它预留出来的院子全都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不可能让贾瑚住进去的,反正贾瑚也只是呆几天。
接下来三天,贾敏都呆在家里足不出户,一边看护侄子,一边监督青棋她们修炼,还有东院那边一众人。
而墨绍珩就比较忙碌了,他先去了忠勇侯府,先教姐姐和姐夫修炼,而后才进皇宫教授金吾卫、禁卫当中挑选出来的可造之材。
他被绊在宫里三天,当然不是聋子,宫外的消息陆陆续续传到他的耳朵里。
就是这三天时间,京城上层圈子里出现了一股股莫名奇妙的传言,什么皇帝和太子、皇子们在研究什么长生之术,只要能修炼,人人皆可长生
朝臣们心中憋得慌,想找人问个清楚明白,但像个无头苍蝇那般转悠了许久之后,得到的仍然是模棱两可的消息。
他们还以为人家瞒着不说,但其实是对方也不清不楚,让人家怎么回答
比如说忠勇侯。
墨绍珩教了姐姐姐夫之后,姐夫林景澄倒是没有当天告诉父母,但第二天父母听了外面的传言之后,跑来问儿子。
林景澄琢磨着既然外人都知道了,便也没有隐瞒父母了,但虽然小舅子教了他,他也不甚明白啊,把自己理解的练气士定义告诉父母之后,他父母似懂非懂。
然后,等到有人来问忠勇侯夫妇时,这两夫妇哪里说得出口
“练气士可以长生不死吗”
“不知道啊,我哪知道能不能长生不死,我儿子没告诉我呀。”
“那成为练气士有什么好处吗”
“冬暖夏凉,算不算”
“这是何意”
“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这都不懂”
练气士
荣国府,贾代善和妻子史氏也在讨论这两天最火热的话题。
史氏好奇道:“老爷,练气士是劳什子”
贾代善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史氏冷哼道:“问你女儿去,敏儿一向和你亲。”
贾代善心里嘀咕,他这妻子一直以来都不忿女儿和他亲,他犹疑了一下,说道:“先别管那么多,该让我们知道的,皇上不会瞒着我们的。”
这时,林管家派了小厮来报,说景王妃车驾抵达府门口,贾代善和史氏立即站了起来。
两人来到前厅,陶氏和贾赦俩速度比他们快,贾赦更是已经跑到门口等着抱儿子了,陶氏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显得比较矜持。
贾政和王氏姗姗来迟,蹦蹦跳跳的贾珠比他们俩速度都快,跑到门口还大声道:“祖父、祖母,哥哥回来了么”
在他身后传来了贾瑚的声音:“二弟,我回来啦。”
贾瑚的声音是雀跃的,早上醒来,姑姑就告诉他,他的病根祛除了,以后他就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孩了。
贾赦抱着儿子,几乎是贾瑚一下马车就被父亲抱在怀里了,贾瑚脸色红润,眼睛明亮看起来和三天前差不多,但这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贾敏从马车里下来,跟着进了门,毕竟都到娘家家门口,总不可能过门而不入
贾代善和史氏看到孙子,那是满脸慈爱,贾瑚和贾珠手牵手,被祖父祖母揉头再揉脸。
贾敏看在眼里,心中微微感慨,在她父母眼里,最宝贝的孙子就是贾瑚和贾珠,但大孙子二孙子去世之后,把那份最真的慈爱之心都带走了,后来轮到贾琏、贾宝玉,她母亲就像蒙蔽了双眼,只害怕孙子早夭,却没有想过培养他们成才,还以为贾家可以护着他们一世,哪知道后来贾家被抄家了。
贾代善抚了抚两个孙子的头,这才把目光投向女儿,贾敏坐在一边喝了好一会茶水了,和她关系最好的大嫂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所以没人理她。
她就坐在父亲下首位置,贾代善微微转头问道:“敏儿”
“父亲”贾敏放下茶杯,抬头看向父亲,看父亲一脸犹豫不定,便说道:“您有事不妨直言。”
史氏和贾赦、陶氏、贾政和王氏纷纷看向贾敏,他们的目光也都是带着好奇和疑惑的。
贾代善顿了顿才问道:“这两天,城里都在讨论练气士,练气士是否就是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和女婿他们在做的事情”
贾敏扫视了一眼父母和兄嫂,直接点头承认了,然后她原原本本解释了一下练气士的含义,末了还推荐了一些流传至古时候的书籍。
“我也是一知半解,殿下也不是全知,大家都是在摸索着学习,皇上和诸位皇子们都堪堪入门,殿下说朝廷后面会陆续安排,所有人都可以学,但这是需要天赋的,如果你没有这个天赋,那么你就不能修炼,就不能成为练气士,听说是一百万个普通人之中才会有一个练气士,能成为练气士属于上天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