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这孙女了不得,嘴巴利着呢”周兰倒豆子似的将刚才和周蓁蓁交锋的情景倒了出来。
“谁让你没事去招惹她”何老安人白了她一眼,她这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得了天大的好处,遇到苦主还不知道收敛,夹紧点尾巴做人不好吗非要张扬一脸耀武扬威的模样,谁看得过眼
“不过娘,我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你那孙女果然还是年轻,被人激上几句,就中了激将法。”说起这个,周兰难掩得意。
何老安人却觉得心里没底,不那么靠谱。
周兰想起来这一茬,忍不住问,“娘,明天就是第三日了,她说了不要这三万两银子了,咱们还要逼二哥吗”她当然希望上双重保障比较妥当,但她又担心再逼迫下去,会将她二哥越推越远。
其实周蓁蓁是傻,但她那番话周兰也听进去了一些。特别是周蓁蓁宣布为了她父亲放弃三万两的时候,她的心不是不震动的。
何老安人咬牙,“等明天,我要看看你二哥会怎么做,是不是还一如既往地孝顺我”
其实不仅何老安人在等,周涎也在等,等他娘的特赦令,可是一直等到子时,仍旧没有等来萱北堂来人。
翌日,周涎什么也没说,直接跪在何老安人跟前。
何老安人颤巍巍地起身,指着周涎问,“老二,你什么意思”
周涎不吭声。
何老安人心一堵,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这个儿子,这个儿子和她离心了。
周兰连忙上前给她娘揉、胸,“二哥,你是想气死娘是不是”
“娘要的结果,我办不到。”
这直白的话教周兰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年了,她那从来对她娘都百依百顺的二哥,第二次忤逆她娘,第一次的时候是为了娶李氏,也是这样,跪在她娘跟前除了一再重申自己的要求之后便一声不吭。第一次为了他妻子,第二次为了他女儿。
“你”
就在这时,管家引着六房的人来报丧,“何老安人、涎二爷、兰大姑,我们当家主母她去了。”
何老安人与周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不虞,真的太不凑巧了。尽管两人不甘心此事就此打住,却也不得不按耐下来,过了这场丧事再说。但这事吊在半空,不上不下,让她们挠心挠肺的,折磨死了。
而于周涎而言,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其实于何老安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台阶呢。
康靖二十七年,七月十五,周家六房当家主母,周泓之妻,郑氏卒。
周蓁蓁望了望天,一切都如前世一般发生了。
时人重白事,郑氏身为六房当家主母,素来有善名,族中族外交好者众,无论如何都是要大祭一场的。
因为郑氏缠绵病榻时久,非暴毙,所以寿衣寿材一切白事之物其实都已经悄悄准备妥当了。
次日,在族人的帮忙下,灵棚已经搭好,一应事物在族中大老爷们的安排下都有序地进行着。
郑氏“头七”,乃大祭之日。
六房一早便开门迎客。
周蓁蓁是四房的人,不必像六房一样穿戴孝服,只需要和其他几房之姑娘妇人一样在头上簪上白花即可。
灵棚内,一片素白,香烟火烛纸钱烧不断,烟火熏饶。
四十九个僧人披着袈裟,敲着金饶铜钹,诵着经文另一隅,还有几十个道士,穿着道袍,手持苇管竹笙,吟唱不绝。
灵前,披麻戴孝之人果然不是郑氏的亲生子周宕,而是周泓的庶长子周宣。周秀秀的孝女之位倒不曾被剥夺。
周宣比周宪年长四五岁,此时已经是秀才功名加身,加上他相貌清隽,举止斯文得当,来吊言之人上完香之后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他,并暗暗颔首。
而一旁的周泓对庶长子的表现亦是相当满意与欣慰的。
周蓁蓁收回目光,为郑氏感到不值,若非当初她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来,六房周泓母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破落户的光景呢。
郑氏这一生,堪称妇人典范。可惜她太过优秀了,给了周泓大叔莫大的压力,也不容于莫老安人。
巧妇伴拙夫,偏偏还不能和离,只能在这泥沼里耗尽芳华,真是当今女子的悲哀。
周蓁蓁将手中的九支香插进香炉之中,然后跪下给郑氏磕了几个头。
心中对她默默道,泓大婶子,周宕无事,虽然吃了些苦头,却不像上一世因亲人的漠视在母亲丧事期间被一场急症夺了性命。
这消息是这几日她用银钱开道,默默让人留意了一下西跨院中周宕的动静,然后打听出来的。
上完香之后,周蓁蓁随着众人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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