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 楚俏因着大年初一那晚闹了肚子之后吃了药也未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身子遭了大罪, 又是感染风寒又是心悸昏迷, 活生生拖了半个月才见好转, 原本因为过年吃吃喝喝脸上长起来的软肉一瞬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又瘦成巴掌大的小脸了, 连着那对梨涡都浅了几分。
太瘦的楚俏反而没有原来好看。
虽然一直被勒令在床上躺着,但几个姐姐时不时带些点心零嘴儿来看她,陪着她说说话, 楚俏倒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京华院女学在二月十号就开学了, 府里的小姐姑娘们都得去, 楚明淑她们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虽然没有她们过来陪着, 楚俏也不觉得无聊。
她自个儿就是那种不管到哪都能找点有趣的事来逗自己开心的人,楚俏就每日在床上躺着看话本子,逗逗猫儿, 闲来无事就指导玉珠她们做些吃食, 听月轩的丫鬟们都很乐意,每日争着抢着去小厨房学做吃食, 做好了之后就会让楚俏品尝, 然后选出做得最好的丫鬟奖励银子,因而楚俏的院子有着这群丫鬟在也还算是热闹。
等到楚俏身体大好被允许出门的时候已经快接近二月下旬了。
此时北地的还在下雪,且越来越大, 虽然有人在朝廷上提过这事儿却没能在朝堂这碗浑水中激起一丝涟漪,北地二月下雪也算正常,往年下得晚的话也会在三月下。
只是他们永远也料想不到,三月的雪会一直下到底,且是能压垮万间茅草屋的大雪,甚至还会下起冰雹,不仅仅庄稼被全数冻死,人也会被冻死。
这段时间里朝堂上发生了些事,据说朝臣们为着立嫡之事起了争执,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迫,愈发乌烟瘴气,三老爷和大老爷在书房里常常议事一直谈到深夜。
说来实在好笑,之前中垣帝不提立嫡的事儿,大臣们日日进谏,齐心协力吆喝着快立太子,以固国之根本,等到中垣帝问起立嫡的意见时,朝臣又分成了两方撕破了脸,争执不停,恨不得打一架。
大皇子年长又出自中宫,他来做太子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偏偏他在行冠礼的时候被人暗中告发虐杀家仆之事,虽说是仆人,却又非仆人。
至于是谁告发的不清楚,但此事确实是被中垣帝当场抓获。
那家仆是个仅十一岁女孩,模样清秀好看,中垣帝命人拦住那个打算暗中将小姑娘尸身带出
去的人,打开被子一看,身体上满身血痕痕和一些暧昧的红印,但人已经死了。
据说那人其实并非大皇子府的仆人,而是个商户庶女,当初是被强行带进府里的,贵圈有很多人好这一口,花楼还专门调教了许多年龄很小的姑娘来侍候贵客,但这事儿说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那些有此癖好的人也向来是藏着掖着的。
而大皇子弄死的人还是个良家子,这便罪加一等。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没想到牵扯出更严重的罪状,每月从大皇子府抬出去的得有四五个人,在冠礼上中垣帝当场怒斥大皇子是皇家耻辱,不配为国之储君,之后也冷落了皇后娘娘,说她教导不周,将她禁闭三个月,后宫中馈都交由二皇子的生母代理,此后又封她为皇贵妃,大力提拔二皇子的母族。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这算是废了,陛下打算提携二皇子做皇储。
但在大皇子自己跪宫门整整两天两夜,腿差点直接废了之后,陛下又派了御医替他诊治,还
半夜亲自去二皇子府里看他,等到大皇子腿好了之后,便又回到朝堂上,开始打理朝政。
所以说帝王心难测。
书房里。
承恩伯端着茶杯沉默了良久,一直紧紧锁着眉头,饮了一口茶后看着坐在面前的三老爷开口
道“三弟,你说今日陛下当真是打算立大皇子么”
“那卫将军的二儿子同苏相府的小姐订了亲事,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定亲事,卫将军心中必然已经做了打算亦或是已经猜透了陛下的心思”
“陛下今日提起立皇储的时候,他的意思的确是偏向大皇子的。”三老爷点点头。
“但今日让我吃惊的是二皇子虽然二皇子母族这些年来有被提拔上来,但比起苏太傅的人必然差了一大截,可今日替二皇子说话的人竟然同大皇子不相上下其中一些人之前都是中立派,就是不知道二皇子是何时招揽到这些人的。”
“的确,今日说话的,往日大多是中立派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同二皇子为谋了,今日连甄长卿也替二皇子说话了,臻长青手上的兵权不比卫将军少”承恩伯神色凝重。
这二皇子当真有些本事。
“夺嫡最忌讳摇摆不定,但中立派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好,大哥,咱们也是时候做出决定
了。”三老爷看着承恩伯那张搭理得一丝不苟的俊脸,眸子中透着一丝复杂。
大哥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那个在府里默默无闻,不露一丝风头的小女儿的计划。
那日楚明曦到他的书房,他原以为她只是想同他谈谈楚俏的事。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凭着一丝丝蛛丝马迹和自己的推测将阿俏的事猜测得一清二楚,他没有见过那样聪慧的女子。
当然最让他震撼的是她问他,若是天下大乱,他反还是不反。
她说她信不过别人,没有谁能比她自己来护阿俏更放心。
所以她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