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祁神社被毁的消息很快就从四处悄悄地传了出去, 楚明曦蹙着眉头坐在书桌前盯着蒲乌和尘茨传来的消息, 沉思了良久。
依着蒲乌他们的消息不难猜出楚俏是神社圣女的孩子。
至于神社
尘茨和蒲乌在地下密室发现的那些怪东西和三具白骨, 虽然那些东西还没有带回来, 但光听信中的描述她也能够推测出一二,能在短时间内发生那么大的爆炸声瞬间摧毁神社的东西
她一点都不陌生。
而那神社里的天师自称天神下凡, 弄虚作假洗脑百姓然后培养壮大自己的势利的套路楚明曦也不陌生。
修长的手指落在信里提及到的“白骨有六根脚趾头”的地方时,楚明曦的脑袋忽然清明, 她腾然起身。
是那个疯子
那个有着精神分裂症一直幻想自己是世界主宰神的疯子, 当年就成功洗脑一个县城的百姓, 让县城的百姓都信封神教,后来又以一己之力将县城的某个村子改造成武装部落遭到镇压后用自制秘密武器将整个村子炸了,村庄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无人幸免。
新闻报道过那人出生在一个有着先天性多指症家族。
楚明曦眉头紧紧地锁着,若那个疯子还活着的话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他太危险了。
他不光是个疯子, 还是个天才。
三具白骨都是足上有六指
脑海里忽然滑过一个念头, 楚明曦眉头舒展开来, 她缓缓坐了下来, 手指轻轻揉捏着眉心,北祁的星月神教是在三百年前兴起的,那么那个疯子应该是在三百年前来的。
他早就死了。
天师活三百年不死,圣女之血能生死人肉白骨都不过是愚弄百姓的幌子。
圣女之血。
楚明曦猛地抬起头,想起两天前朝瀛进宫面圣的事来, 北祁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情,却仍旧留在大庆。
神社已经毁了,纵然她知晓圣女之血的秘密不过是一个谎言,但被欺骗了几百年的愚民们却仍旧会相信。
这种信念早就深根柢固,没有那么容易被摧毁。
那朝瀛在这样紧急地关头还留在大庆是为了阿俏。
神社的人现在只有楚俏一个了。
阿俏。
楚明曦心底忽然有些乱,她急忙站起身,顺手将信烧了后连忙出门。
这段时间阿俏最好不要出门了。
那个朝瀛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
楚明曦赶到听月轩的时候发现楚俏不在,这才想起这个时辰楚俏还在京华院里念书,她抿了抿唇心里的一根弦崩得很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必须要看见阿俏才能安心。
楚明曦正打算去京华院找楚俏,经过大堂的时候瞧见堂内跪满了人,眉头轻轻蹙了蹙,她停下脚步闪身躲在暗处查看里面情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承恩伯父三房楚麟之女楚俏,德贤聪淑,恭言慎行被封为明婧公主,择日与北祁太子朝瀛结秦晋之好,为显我皇圣意思,愿与北祁永为交好,特派明婧公主前往北祁和亲。”一个两鬓染白,身材有些发福的太监手里正恭恭敬敬地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念道。
郑公公念完了圣旨,一脸笑眯眯地对着三老爷道贺,“楚都将,恭喜了。”
一个庶女也能被封为公主,嫁到北祁去做太子侧妃,楚都将这是走了大运。
郑公公将圣旨折了起来递给楚麟,却见楚麟黑着一张脸,那张儒雅如玉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举着圣旨的手僵在空气中。
“楚都将这是想抗旨”郑公公眼见三老爷迟迟没有接圣旨就知道这幸苦费是讨不着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臣不敢。”三老爷接过圣旨。
“和亲需要准备的嫁妆物件在这几日里都由宫里按照规矩操办,明婧公主这段养在凤鸾殿里由皇后娘娘安排的教养嬷嬷来教规矩,楚都将不必担心这些事,等到五日后和亲的队伍就会跟着朝太子一道回北祁。”郑公公道。
“小女性子顽劣,待在宫中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就不必劳烦皇后娘娘的人来教导,伯府会请教养嬷嬷来教”
“楚都将,陛下对此事很是看重,明婧公主要嫁过去的是北祁太子,礼节是咱们大庆的脸面,自然由宫中亲自是最好的。”
“那就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等到送走了郑公公,三老爷握着圣旨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迸露。
“三叔,我去京华院接阿俏回来。”楚明曦从屏风后走出来,面色微冷。
三老爷盯着那双琥珀色的凤眸微怔片刻,回过神后点点头,“那就拜托明曦了。”
“三叔只管将伯府的事安排好就行了,阿俏那有我在。”
“嗯。”三老爷点点头。
这是皇上在逼他们。
“阿俏一定不能进宫。”三老爷强调了一句。
“我知道。”楚明曦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楚明曦离开后,三老爷在屋里杵了好一会儿才去老夫人的松鹤院里。
自打前一段时间楚明曦去找过老夫人一次后,老夫人也病了一场,将自己锁在厢房里足不出户,整个人看起来清减了许多。
眼下正软绵绵地靠在床榻上,耷拉着眼皮,没有半分精神气。
“娘近日身子如何了”三老爷在她身边寻了个地儿坐下。
“死不了。”老夫人眯着眼睛没有抬眼看他。
“娘,北地天气极寒,您身子不好,不如回云州祖宅避寒养养身子,要是觉得路上无聊就让明淑她们陪着您。”三老爷犹豫了好久才说出口。
他看着老夫人那张枯槁的脸和斑白的双鬓,心底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滋味,他自然是心疼她的。
老夫人是生他养他的自己疼爱有加的至亲,也一直是她从小到大都崇拜敬仰的母亲。
但他没有想过老夫人真的会狠下心伤害楚俏,重金买通暗阁的杀手绑走楚俏。
老夫人原本是最疼楚俏的。
他知道老夫人在知晓楚俏的身世之后就开始疏远楚俏,这是人之常情。
没有人能毫无芥蒂地对一个随时可能会导致家族覆灭的人的好,他并不怪老夫人,也没有资格怪,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为了全自己的大义将伯府拉下马,给伯府带来了危险。
有罪过的人是他。
但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去祖宅”老夫人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是。”
北地不安生了。
“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老夫人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