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极暗,道路泥泞, 若不是仔细看, 根本看不到草丛里躺着个人。
沈辛夷来不得多想, 立刻道:“把人救起来,我看一眼伤的重不重。”出门在外, 遇到有人落难, 能帮则帮一把,这也是打小父母教导她的事情。
齐叱走到草丛边儿, 弯腰正要把女子抱起来, 忽然身子一顿,轻轻‘咦’了声:“好像不对劲。”
沈辛夷是个急性子,瞧他磨磨蹭蹭, 也顾不得下大雨, 撑着伞就下了马车, 走到草丛边儿, 鞋袜都被锋利的荆棘勾破了几处, 她瞧见草丛里的场景, 也轻轻‘咦’。
草丛被压倒大片, 离妇人不远的草丛里还倒着两句尸首和几把折断的刀剑, 妇人钗环凌乱,鬓发横斜, 好似受了严重撞击。齐叱看了眼山坡:“这娘子应当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可瞧她的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娘子,身边还有侍卫护着, 怎么会无故从山崖上摔下来难道是遇到了强人”
沈辛夷一边招呼他帮忙把妇人抱到马车里,一边摇头:“强人多是为了求财,你看她身上的钗环首饰哪个不值千百两银子为什么财物无失,自己却受了这么大的伤呢这说不通啊!”
她乘坐的马车十分宽大,齐叱双手把那女子抱起来,抱着到了沈辛夷车里。
有一百多号侍卫在,沈辛夷也不担心妇人不是好人,她用干净水冲了冲帕子,给妇人擦了擦脸,等她露出真容,沈辛夷不由诧异,这妇人虽上了年纪,仍能看得出容貌极美,只是眉间有一道深深的褶痕,似有无数愁绪,她生的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沈辛夷瞧她身上都湿透了,招呼张媪给她换了身干爽衣服,齐叱走过来:“殿下,这位娘子醒了吗可说清楚自己是哪个府上的了”他说完往妇人脸上瞧了眼,犹豫道:“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沈辛夷正要问他,妇人突然睁开了眼,双目无神,她重重咳了几声,嘴唇颤抖:“水...”
沈辛夷立刻给她喂了点温水,又问道:“夫人是哪个府上的我们先送你回去。”
妇人听到回去二字,眼底瞬间慌乱起来:“不回去,我不回去!”
沈辛夷差点被她撞倒,只好道:“好好好,先不回去,夫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妇人嘴唇微动:“齐,齐月嫣...”沈辛夷没听过这个名字,正要细问,她忽然就身子一歪,晕过去了。
齐叱脸色忽然大变:“这位莫不是齐王妃”他虽然姓齐,但亲缘跟正经的齐家嫡出不怎么近,所以没能第一眼这位早早远嫁的齐王妃,就是她的名字,也是拜祭家庙的时候从族谱上看来的,沈辛夷不知道她是谁不稀奇。
沈辛夷嫁入宗室之前恶补了一番相关知识,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齐王妃太子的三姨母她不是嫁给豫章郡王了吗,怎么会流落至此呢”
齐叱脸色僵住,开始后悔说出齐王妃身份了。沈辛夷看他表情不自在,略略眯起眼,心里有了数,看来是陆衍有事瞒着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叱被她看的脸色更别扭:“太子吩咐不能外传...”他又转了话头:“齐王妃是太子的三姨母,对他十分重要,殿下,咱们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出事。”
沈辛夷对陆衍正窝火呢,现在倒真想撂手不管了,可惜就算她不打算救人,齐叱也绝对会想办法把人带回去,更何况她再想折腾陆衍,也不至于到害人性命的地步,压着火点了点头:“好吧,先放过你一马。”
齐叱松了口气,又踌躇道:“咱们怎么安置齐王妃附近无处安置,把她带进京城只怕...有些不便。”
沈辛夷瞪了他一眼,摇头:“她还发着高烧,耽搁不得,先交给太子让他请人医治再说。”她既然决定要救这位齐王妃,也不再扭捏:“你让一个骑马快的拿上东宫的牌子,尽快进城,把这事儿告诉陆衍。”
齐叱一想也是,闷不吭声地催促部下加快速度。沈辛夷忙完这些,才发现自己的鞋袜都湿透还破了,她只得无奈脱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雨这时候终于小了一点,众人赶在天亮之前到了城门口。
沈辛夷正要催促人加快速度进城,却见城门口刀枪林立,甲胄森严,竟多了近百余名重兵,守备竟比昨天早上严了百倍。
她面沉如水,看了眼车里的齐王妃。
......
不光沈辛夷忙忙叨叨一天,陆衍这一日也全没消停,他没过半个时辰就要派人出去探查一次消息,最终太史捷来报:“那位豫章世子已经进了京,他身受重伤,说在路上遇到了一伙刺客,齐王妃下落不明。”
陆衍很快就拨开表面看到了本质:“他派人假装强人袭击车队,自己再伪造成重伤的样子进了陈,不过...齐王妃到底是已经遭了毒手,还是失踪了,此时暂未可知。”
“一定是遇刺失踪了。”太史捷笃定道:“我打探到皇上和世子各派了人去山中搜寻王妃的踪迹,所有城门都戒严了,可见是不想王妃活着进京,这也恰好说明,王妃还没有被他们找到。”
陆衍点头:“咱们派去的人手有动静吗”他是齐王妃的外甥,派人过找理所应当,若是按兵不动反而让人生疑。
太史捷皱眉:“尚未。”
陆衍面有不悦:“真是无用。”他忽的抬头看了看脸色,十分莫名地来了句:“天已经快亮了,太子妃怎么还没回来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