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七年。
江南一处小镇。
顾辞和宋诗离开京城之后就定居到了这边, 这里民风淳朴, 相对居住的人也少,年轻人都出去做事了, 留在这的也都是一些老人、孩子。
当初看到顾辞一家三口乘着大马车出现的时候, 各家各户私下还说了不少话。
只因这夫妻二人看着便不像是普通人家,妇人清雅秀丽, 女儿钟灵毓秀,尤其是那位男子,更是一身藏不住的天潢贵胄, 他们这座小镇上的人大多从出生开始就住在这了, 见过最大的人物也不过是知县老爷,陡然间瞧见这样的一家三口, 哪能不吃惊
最初的时候,他们还担心这一家三口不好相处, 平日里就算见到也不敢打招呼。
可日子久了, 他们便发现, 这一家三口的脾性是真好。
妇人性子温和, 小孩娇俏可爱, 那位跟神仙一样的男子也是整日面上挂着笑, 看着便十分可亲。
再后来
那位男子突然建了一个私塾,当起了教书先生。
这座小镇以前也是有过教书先生的,可半年前, 那位教书先生突然病逝, 其他人又嫌这太过偏僻, 便连束脩,一年积累下来也拿不了多少,自然是不肯来的。
所以镇里适龄的孩子都是去隔壁镇去上学的。
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先不说,最重要的是不安全,都是半大的孩子,每天来来回回,这路上若是碰到什么事,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所以看到顾辞当起了教书先生,还不要钱,一群人自是高兴不已,忙不迭的把自己孩子往顾家那座二进的大屋子送。
不过虽说顾辞不肯收钱,可他们却不能真的不给。
镇上的人虽然不算富裕,但都是有骨气的,交得起束脩的就交束脩,交不起束脩的便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往顾家送,左右不贪这点便宜。
宋诗私下就着这件事和顾辞说起过。
顾辞听闻后也只是笑笑,让她收下便是。
这样又是半年过去。
顾辞这个私塾算是开出了名堂。
他性子温和,教书也不像别的先生那样一板一眼,他擅长因材施教,也不局限书中的那些内容,总是会扩展开来,和他们讲这个世道,讲外头的光景。
学生都很喜欢上他的课。
名声出来了,隔壁几个镇的家长也想把自己孩子往这边送,甚至还有不少富商想花重金打算请顾辞来家中教书,只是都被顾辞给拒了。
内院。
宋诗没让厨娘帮忙,挽着袖子,亲自做着糕点。
自打顾辞办了这个私塾之后,她若得空,便会做些糕点送过去,若是不得空的时候,也会让厨娘做好送过去,她和顾辞并不缺银钱,看到那些孩子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便忍不住多关心一些。
只不过今日等她做完糕点送过去的时候。
外间的课堂,除了顾辞,已经没人了,就连意儿也不在。
顾辞一身青衣站在屋中,正在收拾东西,见她进来便抬起头,朝她笑道“来了。”
宋诗点点头,她心里是有疑惑的,把东西放下后就问道“他们人呢”这个点,也还没到下课呢,怎么一个个都不见了
“走了。”
顾辞笑道,“整日拘着他们,也给他们放半天的假”说完,又给人解释道,“意儿也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
如此。
宋诗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可惜道,“我还做了好多糕点,这下怕是要浪费了。”
“无妨,回头我来吃便是。”顾辞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他把绣着青竹的袖子挽下来,然后径直朝宋诗走来,握住她的手,同她说,“他们都出去了,我们也去外头逛逛吧。”
即便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
宋诗对着顾辞的时候还是容易害羞的,就像现在,她被人握住了手,那张因为岁月又添了几分温和秀丽的脸突然就升起了两朵红霞,倒也没推开,只是低着头,很轻的应了一声。
“好。”
两人就这样走出去。
在家中的时候,宋诗虽然害羞,倒也没觉得什么,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眼见顾辞还是握着她的手,她就忍不住轻声嗫嚅道“夫君”
“嗯”
顾辞脚步不停,回头看她,笑道,“怎么了”
见他这幅风光霁月般的模样,宋诗嘴里那句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她向来是不知道怎么拒绝顾辞的,如今也只好摇摇头,压着心里的羞意,轻声说,“没事。”
镇子上的人各家各户都认识,瞧见顾辞夫妇出来,便笑着打招呼,“顾先生顾夫人出去逛街吗”
又见他们牵着手,眼里更是藏了不少笑意,“顾先生顾夫人感情真好。”
宋诗羞得不敢说话。
顾辞却笑容满面,语气如常的和他们说着话。
短短一条街,两人就碰到了不少人,到后来,宋诗已是羞得只能拿眼睛对着自己的鞋尖了。等到人少了,顾辞瞧见身旁人,见她低着头,脸颊绯红,耳尖也是一片绯色,似笑似叹道“怎么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个什么性子。
顾辞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让人继续臊下去,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起寻常话,“今早阿萝送信来了,她本来知晓我们在这住着,打算过来看我们,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