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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陈府家宴这次请来宾客不少, 陈家显赫,家大业大, 再加上陈太尉想趁着这次离京践行宴宣布一些事情,所以隆重些也很正常。

陈宇柒和沐彦卿迎客一直到午时才回到厅堂, 厅堂内的气氛热烈, 虽然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是亲戚见面总免不了一阵寒暄问候。

厅堂内的宾客刚刚在大门口沐彦卿大都已经有了一面之缘, 现在置身其中也不觉得生分, 这其中沐彦卿当然也见到了纪同鸣, 不过两人没怎么交谈, 本就不怎么熟悉, 能说的话并不多。

午时正, 陈太尉下令开席,因为是家宴, 所以男女并未分席,只将年轻未嫁女子安排在了屏风后面。主桌在厅堂正中央,坐着陈老夫人,陈太尉夫妇, 沐家三口以及孙家三口, 还有陈家一对陪客的夫妇, 这样排位自然是有深意的,一来沐家和孙家不久之后都会是陈家较为亲近的亲戚,二来也是为了接下来商量事情方便。

一直到这时候,沐彦卿才看见了陈姝, 她身穿青色串花袄衫,下面是金丝绣线卷边百褶裙,袅袅走进门,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宛若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只要给她点时间,她就能开出最灿烂的花朵。

沐彦卿勾了勾唇角,感受着从胸口而上即将要迸发出来的暖意,说不出的感觉让沐彦卿微微愣神,前世活了这些年,他不懂得什么是爱,不管是友情、亲情亦或是爱情,他都没有得到过,准确的说他没有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得到爱,也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

不过他很幸运,今生,他出生就被父亲和母亲捧在手心,沐世规和薛氏夫妇为他付出了很多,而且从来不要求回报。待慢慢长大,他拜了先生,结识了阿瑜,以及很多他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人,更是从领悟到了生而为人的那些复杂情感。

对于情爱,沐彦卿从来都是顺其自然,和陈姝有了婚约,他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失落,不论另一半是谁,总会有人的,那这个人是陈姝也无不可。

沐彦卿与陈姝交往不多,见过但不熟,直到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询问自己可愿意的时候,这个女子的印象才真正地在沐彦卿心中定格。之后,两人又见过几面,沐彦卿不善于表达感情,陈姝作为一个女子自然更是矜持,平淡和缓这四个字足以形容他们的关系。

不过现在看来,有些感情来是并不会提前通知,也许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悄然而来,总之,此时沐彦卿看到陈姝是欣喜的。

陈姝是专门过来请安的,其他人虽是长辈但陈姝不过来也说的过去,不过沐世规和薛氏这可是未来的公婆,她作为小辈儿自是不能躲着。

“伯父,伯母亲来,姝儿没有亲自去营,伯父伯母不要怪罪,”陈姝第一件事就是请罪,不管有什么理由,她刚刚确实没有亲自去迎,纵然清楚祖母肯定已经解释过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到。

“哪用得着你去迎,你兄长还有彦卿哥哥都在呢,伯父和伯母肯定不能迷路,”薛氏拉着陈姝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在薛氏说彦卿哥哥的时候,陈姝俏丽的脸蛋儿上染上了一抹嫣红,她和沐彦卿相处见面的机会其实不多,每一次见面双方都恪守着礼节,就连称呼也和初见的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何曾这么亲密的称哥哥唤妹妹。

“再说,今日摆席,都要仰赖姝儿安排,这么多伙计你怎么可能抽得开身所以就让那无所事事的迎客正好,”薛氏笑着说道。

陈姝心里稍微松了松,要说对于出嫁她最担心的是什么,那就是婆母的为人,尤其像沐彦卿还是嫡长独生子,就算是成了亲也不可能分出去单过,也就是说她要长时间和公婆相处,要是摊上不省事儿的婆婆,费心的肯定是她。

虽说之前陈姝见过薛氏,可还是不能确定薛氏是怎么样的人,毕竟有些人对外人和对儿媳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她外祖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现在真切的感受到薛氏的和善她心里着实松了一扣气。

“在伯母这里我倒是成了无所事事的了”陈宇柒笑着插嘴,不过看他嘴角的笑意,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因为薛氏抬举他妹妹,他高兴得很。

“这话可是贤侄自个儿说的,”薛氏笑眯眯,不说自己是那个意思,也不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可不能再问下去啦,薛妹子是手握儿媳万事不愁,为了安慰未来儿媳,儿子都成了无所事事的人了,何况是其他人,”孙夫人笑着插话,引得席上和乐融融,就是老夫人也笑得爽朗。

沐彦卿摸了摸鼻尖,此时不说话不发表意见才是最明智的,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席上何止三个女人。

陈姝被这直白的话羞红了脸,不过依着礼节她得得到长辈准许才能离开,而现在席上长辈说笑,没人开口让他走。

薛氏虽然和其他人说话,但眼角却不离陈姝,作为母亲,她不想自己卿宝娶高门媳,不是不想儿子能多个助力,只是她更看重儿子能活得舒服,她生的儿子她清楚,彦卿看着温和知礼进退有度,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性子,并且极其重情,如果成亲之后被门第高的媳妇压制住肯定不行,她也舍不得儿子受那个罪。

当这个对象是陈姝的时候,薛氏先前也不是没有看法,纵然她对陈姝的印象不错,但事关卿宝她怎么能不担心,但后来慢慢的就释然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当今圣上赐婚金口玉言,根本无从更改,她也只能在心中祈求陈姝这孩子是个好的。

当然,即使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薛氏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接受陈姝或者对她有多好,自古婆媳多纷争,薛氏自诩不会是什么吓人的婆婆,但她也不想在儿媳面前落了下乘。

不过就算心里这么想,当着众人的面,薛氏必然只会表现她很满意陈姝,这可是皇婚,容不得其他人发表意见,再来在薛氏看来儿子对陈姝的观感还不错,看他近段时间和陈姝以及陈家的关系慢慢变得亲密就知道了。

只要儿子愿意,只要他们两个能好,就是薛氏身为母亲最大的满足了,还是那一句话,不管儿媳是谁,只要最后的结果不偏离她的初衷,她都能接受。

这个初衷自然就是,她的卿宝要幸福。

这些全部都是薛氏内心的小九九,她从来没有与沐彦卿说过,也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和自家夫君交流上两句。

沐彦卿确实不知道他娘因为他的事想了这么多,不过父母对他婚事的想法他是知道一些的,盛德帝赐婚之前,母亲曾在他面前念叨过,总之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过得好。而关于母亲对陈姝的看法,沐彦卿并不多担心,母亲性子好且一心为他,而陈姝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该怎么做相信陈姝很清楚。

“姝儿,这边无事了,你入席吧,孙姑娘第一次登门,你照看着些,”陈老夫人止住笑,吩咐自家孙女。

陈姝应了一声,欠了欠身退了下去,虽然已有婚约的男女,可以在有长辈陪同的情况下见面同席,但今日还要商议双方的婚事,女儿家面子薄,不适合参与。

陈姝下席的时候下意识看向沐彦卿,沐彦卿当时也正好望向她,机缘巧合之下两个小年轻对视了,沐彦卿下意识勾了勾唇,陈姝则是很快就收回了眼神匆匆去了屏风后边儿。

对于两个小辈私下的眉眼官司,也有长辈瞧见了,不过也都只是善意笑笑,他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也懂一些小年轻的心思,反正有婚约,只要不过分过得去就行。

酒席过半,有陈太尉挑头开始说起了正事,首先自然是陈宇柒的婚事。

“两家孩子都不小了,以我的意思,尽早给他们把事儿办了,”陈太尉说的直接,他不是一个唐突的人,之所以直入正题,是因为之前他们两家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娶妻嫁女虽然都是和两家之好,但立场是完全不同的。

“伯父说的有理,不过急也不急在这一时,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是留小妹一段时间,你也知道我和小妹都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自幼甚少在父亲母亲跟前尽孝,小妹想趁着在出嫁之前多跟父母相处相处,”陈太尉的话音刚落,孙康就如是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纵然是当今圣上赐婚,他们家的姑娘也得三请四求,总不能你说娶我就嫁。

“贤侄此言差矣,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大侄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可使劲耽搁不得,要我说就趁着现在空闲把事儿给办了,万一过段时间像前段时间那样忙,这事儿又得往后拖,对双方都不好,”陈家叔叔笑着劝。

“这话说的也在理,不过要说最近办可也太匆忙了些”孙老爷面带犹豫,不过听话音儿有些松动。

“不匆忙,不匆忙,这到年底还有月余时间,怎么着都够了,”本家婶子笑着表示。

“我家祖母最是待见这个孙女,所以自小就开始给她攒嫁妆,之前许给她的都在,不过千秋宴之后,祖母就表示小妹是皇婚这嫁妆应该再厚上三分,这三分现在还在准备,这可都要花时间的,”孙康淡淡说道,一句话把本来已经松动的气氛有拉回了原点。

“孙老夫人疼孙女,我也不是个克扣孙子的祖母,我做主在原有的聘礼单子的基础上再厚三分,”陈老夫人笑着说道。

孙康笑了笑,接下来他都没开口,孙老爷和孙夫人不一会就被陈家人攻陷了,最后陈宇柒和孙瑛的日子就定在了腊月二十六。

整个过程沐彦卿就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情中孙康是主导者,孙老爷和孙夫人顶多就是辅助,而且还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辅助的,这件事情让沐彦卿认识到一件事,这孙老爷确实如孙阁老认为的那样确实平庸,不过胜在听话不作妖。

通过这事能看出孙康的性子,几句话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且众人都开心,这着实不简单。

聘礼嫁妆厚重,于孙府来说是孙女有更多的资产傍身,谁也不能小瞧,于陈府来说这些最后都会被抬回来,所以不用讲究,总之各家都欢喜。

不得不说孙家拿乔拿的好,女孩儿家金贵,就算是门当户对,郎有情妾有意,男方提亲的时候女方也得拒绝再三,显得矜持,在保住矜持的基础上又达到了目的,何乐而不为。

看到双方客气中带着争论,语气激动时还时刻注意着不让自己偏激,沐彦卿心情愉悦,不过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

接下来就是商量沐彦卿和陈姝的婚事,这事儿是沐世规主动提出来的,道是府上人口少,想早早的把儿媳妇抬回家热闹些。

面对席间众人的调侃,沐世规和薛氏夫妇也大方承认,他们就沐彦卿一个独子,有这样的心思有何不可,众人也表示能理解。

这次就换成陈家人拿乔了,双方你来我往说了两刻钟,日子就定下来了。

沐彦卿和陈姝成亲的日子定在了春闱之后,一来成亲要花费很多时间准备,现在的沐彦卿是春闱准考生,父母、先生当这些身边亲切的人都对他给予厚望,这一段时间他自然不能松懈,这事关前途,不是小事。

这二来,沐彦卿取得功名后成亲对双方都好,之于沐彦卿说他高攀陈家的人会变少,之于陈姝会嫁的风光,也能让双方长辈更放心,总之是两全其美。

“现在宇柒和姝儿都定下来了,我就当着两方亲家还有陈家诸位的面说一件事,当年他们母亲留下了嫁妆,明日,我让人拿个帐本儿去库房清点,我不偏不倚,他们兄妹两个平分,”陈太尉笑着说道,可以看得出他精神不错,想来解决了两件大事他轻松了许多,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太尉这几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沐彦卿明显的感觉到厅堂内的氛围一滞,就连坐在陈太尉身侧的继夫人脸色一下子也变得很差。

关于陈太尉前边的那位夫人,也就是陈宇柒和陈姝的母亲,沐彦卿是了解一些的,当初在归零山的时候陈姝反常就是因为她,后来和陈府扯上关系之后,陈府秘辛他知道的七七八八。

明面上讲这位先夫人早逝,陈姝小时候,她就不在人世了,现在京城百姓提起她也都说她没有福气,享不了福。

前边陈夫人与陈太尉是门当户对,成亲的时候陈太尉还没有现在这般的权势,不过到底是陈太后的娘家,因此前边夫人有了婚约。成亲之日,前边夫人十里红妆抬进了陈府,一直到现在大家对前边陈夫人的嫁妆都还津津乐道。

但陈太尉青云直上却是在前夫人离开之后,自她没了之后,陈太尉才真正算是青云直上,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之后更是一步步到了现在的地位,手握重兵,皇帝信赖。

这样一想,前边这位夫人确实没什么福气。

沐彦卿本身倒不在乎这些嫁妆在何处,又给了谁,毕竟是别人家的东西,不管分配给谁都是陈太尉的自由,不过现在给他未来的夫人傍身也算是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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