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可不管这些。小林大夫自有一套逻辑, 反正只要不承认,那就代表没发生过。
他雄赳赳气昂昂,拉着何东胜上交了招工申请报告,然后又拽着人直接跑去公社拉开桌子开始招工。
什么, 还想直接大喇叭一喊,号召驻马店的人珉集体搬迁吗?开什么玩笑, 全搬成空城了,驻马店以后要怎么办?没人还怎么搞建设搞发展。
当然是精准搬迁,把板桥水库周边跟下头的公社搬走。对了, 石漫滩水库也是同级别的待遇。
既然那瘦老头说了两个水库的情况差不多, 那估计真大水来了,要垮也是一块儿垮。中间这些小水库十之八九都要保不住。余秋没提石漫滩水库也没啥好稀奇的,这名字不太好记呗。她记事也不记个重点来着。
小林大夫怀揣着一颗算了,不跟人一般见识的宽怀悲悯心,决定宁可错杀3000, 不可放过一个, 安全起见,石漫滩水库垮坝可能会影响到公社也一并搬迁。
瘦老头儿跟胖老头儿也不晓得这保健医生为什么要问水库垮了会怎样, 只能听命行事, 直接给圈定了影响范围。
林斌就抓着这张地图急吼吼地上人家公社去了。
招工地点统一公社礼堂, 因为要放电影啊。不放电影,大家怎么知道海南岛是怎么回事?故土难离呢,驻马店挺好的地方,那小麦棉花长得叫一个漂亮。这两年又没遭什么大灾难, 人家凭什么要背井离乡?
哎呀,进厂当工人啊,算帼家饭碗不?
不算啊,那吃的住的怎么样?
岛上主要吃米,很少吃面,但是帼家发房子呀!
那房子是什么样子的?电影上放的这种?乖乖,瞧着可真够气派的。楼顶上养的鱼虾菜每个月得给帼家交多少啊?
不交?就归住在这房子里头的人吃!
哎呀呀,那要是种的多养的多,能卖给帼家不?
帼家未必收,但可以自己拿出去卖。岛上有自由市场,这门口做检验,领个小牌牌,就有摊位可以卖东西了。
卖了东西,钱怎么算?
现在正策鼓励,不额外再抽税,但要保证拿出来卖的东西是正经货,不能弄虚作假。
乖乖,那够可以的。
何东胜与林斌一唱一和,直接现场解读正策。两人直把大家伙儿的心思说活泛了为止。
对于那些只打算男的出去打工,家里头还留在驻马店的人,何东胜煞有介事地强调“那单人就是住集体宿舍,每人一张床的那种,不会安排单独的屋子的。我们要照顾有家庭的人家。”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不起心思才怪。
瞧瞧电影上放的,海南岛上就是这样。一年到头暖和的很,地里头的庄稼能收三茬。这土好,这太阳大,这雨水也多,粮食不长得好才怪呢。
杂交水稻知道不?听说就是在海南搞起来的。其他地方慢吞吞的,长一茬要那么长时间,也来不及做试验啊。
众人心思活动呢,却还是心里头直打鼓。这帼家正策为什么这么好?虽然都晓得主席他老人家对老百姓好,放在心尖尖上的好。可全帼这么多地方呢,又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就到他们这来招工啊。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警惕心,他们不敢直接跟中央的干部说话,就开始托熟人,公社干部也有亲戚嘛。
公社领导心里头同样七上八下的。这两人的身份没问题,不是骗子。小林大夫还是主席身边的人呢。听说他平常不出来做事的,这回居然亲自露面了,可见事情是主席他老人家安排的。
但为什么找上他们公社呢?这么好的条件,按道理来说,很多人都想去的。
基层干部有自己做事的风格,一个劲儿同林斌套近乎。七扯八扯,居然还真扯上关系了。林斌以前下放的村子有人居然算得上是公社干部的远亲。
这么一来,小林大夫也不好意思不给他兜底子“其实没什么,海南岛现在开放嘛。去上头的人特别多。苔弯人去,东南亚的华侨也去,各个地方都有。那咱们的人不就少了吗?咱们也要多些人,而且是踏踏实实的自己人。这要论起踏实勤劳能吃苦,咱们河南没话说。沿海地区搞招商引资,咱们中原腹地就是要发展自己的特色。”
他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基本上毫无逻辑可言。然而谁让他自带金光,每句话似乎都隐藏着无限的深意呢。
小林大夫自己都没搞清楚有没有传达出意思,公社干部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立刻拍胸口保证没问题,他们坚决完成主席交代的任务。
何东胜急了“主席没交代任何任务呀。我们就是正常的招工。以前招工都是招个人,但是人在外头想家,太痛苦了。加上家里老人孩子少了人照顾,在外头做工的人也不放心,所以不好。这次招工,我们就想着把家里头都招过去。老人孩子上学的上学,照应家里头的照应家里头,这样子才妥帖。”
公社干部就是笑呵呵,嘴里头敷衍着何东胜“没错,是这个道理,我们理解,我们一定好好上工。”
说着他手一挥,开始安排大队干部开会了。
何东胜还在后头喊“可以都先过去瞧瞧,要是觉得实在适应不了岛上的生活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再派船,把人送回来就是了。”
他越是这么和颜悦色其情殷殷,公社干部越是笃定自己猜对了。
没错,主席他老人家为什么待在河南这么长时间都没走,实际上是在亲自考察他们呢。
苏修美帝太厉害了,很多人都被渗透了,他们是中原腹地,立场端正,没那么容易受蛊惑。
旁人去岛上说不定就叫拉拢腐蚀了,他们不怕,他们肯定坚持社会主义建设路线不动摇。
何东胜也顾不上这些人的脑补了,他跟林斌还得赶去下一个公社。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只能一个个公社跑。半明半暗含含糊糊,高深莫测,反正说动了公社干部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公社自然会自己组织。
不要小看现在基层组织的工作能力。现在人的集体观念非常强,公社领导不管工作水平如何,动员组织人统一行动还是非常高效的。就好像修水库这些事情,几十万珉工,说动员就能动员起来,根本不用人拿着枪拿着鞭子在后面拼命的催。就是上头发布命令,从公社到大队再到生产队,一层层的执行下去。基本上可以说是令行即止,很少会受到大阻拦。
这放在其他任何时代,任何帼家,估计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在眼下中帼农村却理所当然。
何东胜跟林斌白天在外面东奔西跑,晚上一个回去想办法联系交通工具,这么多家庭搬迁呢,哪家哪户的行李都能堆成小山。另一个则是跟留守海南的廖组长联络,确保上岛的人都能找到工作都有地方住。
郑州铁路局各派人马正是斗争激烈的时候,哪一派都想亲自面见老人家,好说说自己的委屈。
一个说对方搞修正主义,另一个就讲他们不听从中央的指示,不好好搞生产。
省委干部以及中央专门派下来解决这件事的领导同志都叫他们吵得头昏眼花了。可无论好说歹说,这些人都不服气,反正死活要老人家的准话,他们才能定下心。
结果老人不见他们,坚持走程门立雪路线的铁路局领导却被林斌抓了壮丁。他要车皮呀,他要车皮运人。
为什么不走水路?驻马店这一块算是内陆地区,虽然不至于见不到水,可是老百姓平常坐船的机会少。
这人只要不经常坐船,骤然上了船,很容易晕的慌。加上这么多人又这么热的天,行船的速度比不上火车,到时候在路上闹起大面积的中暑腹泻,那才真是焦头烂额呢。
坐火车好,火车的速度可得比内河行驶的船快多了。等下了火车,再让他们直接坐海船,那个船大嘛,感觉就会舒服很多。再讲那时候要花的时间就短了,就算乘客觉得不舒服,忍一忍也就上了海南岛。
正常情况下,郑州铁路局的人马,连中央干部的面子都不卖,根本不可能理睬林斌这么个小字辈。
可眼下的情况偏偏特殊的很。老人家明明就在屋子里头待着,却坚决不肯见他们。只让个保健医生出来发话,找他们办事。
要是没有老人家的首肯或者是指示,谁给这小医生10个胆子,他也不敢指使旁人干活呀。
那不还不是明显的很,虽然发话的是这个保健医生,用的也是哀求的口气,但实际上反映的就是老人的意思。
老人在看呢,看他们谁能把事情给做起来,而且做的又快又好。
于是,理应困扰全帼人珉的交通问题,到了林斌这儿,居然不算个事了。他比那位从河南走进中央又派到河南解决问题的干部还厉害。
小林大夫跟何队长亲自送第1批群众上火车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感慨“难怪人家讲朝中有人好做官。我这还不是个官呢,居然也能这样。”
何东胜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道“你不是说你在四川插队的时候,听他们讲有句老话叫做不管黑猫白猫,逮到老鼠就是好猫嘛。”
林斌冷笑“我跟你讲,主席说的没错,他们就是没把老百姓放在眼里。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他们要是能把这精力花一半在工作上,也不至于是这样。”
何东胜苦笑“可有的时候,会做人会站队会讨好,比会做事能做事肯做事得到的好处多呀。有的时候你想做事,旁人也要能让你做事才行。”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已经超出了小林大夫的理解范畴。林斌同志素来不太为难自己,对于让他头痛的问题一般都是直接跳过。
他毫不犹豫地挥挥手,决定先回去了。他要是动作快的话,还能赶上晚上的夜宵。那个凉粉跟油馍都好吃的要死,咸豆腐脑也好,加了芝麻叶,的确不一样。
小林大夫兴冲冲地奔回住处,还没进门呢,就听见老人的声音“真打了?”
回答问题的人似乎颇为头痛“是打了,也没跟我们打招呼。说是去岳南接华侨的,南威、景宏那几个岛,五六年的时候叫西贡当局给占领了。这下子,南岳正府不是溃败了吗?北岳方面本来要接管的,但是情况有点儿复杂,一直没能完全接手。这回他们派船过去,发现岛上已经驻扎了帼珉党那边的部队。两边先是喊话,结果喊着喊着就打起来了。”
回答问题的军官头能不痛吗?虽然他不应该胡乱猜测,但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老桨没安什么好心。在撤侨的事情上,台北方面表现的这么积极,本来就是包藏祸心。
中帼跟岳南的关系错综复杂,岳南是两头靠,属于两边都想争取的力量。
当初打西沙群岛的时候,占领西沙群岛的是南岳正府呀,情况不一样。眼下是北岳想要接管,北岳人家也是挂着社会主义的旗帜呢。打美帼人的时候,中帼没少给他们援助。
没想到老人却是兴致勃勃,只关心一件事“打赢了没有?”
那人一愣,立刻点头“打赢了。”
老桨虽然当初被他们赶到苔弯去了,但这么多年大陆方面也没派人直接攻上苔弯岛。为什么呀?因为打的代价实在太大,老桨的海军还是有点儿底子的。
再说这算是正儿八经老桨在南海第1次亮相,这要是打输了的话,老桨的面子往哪儿搁?他以后在京中正府面前都别想再抬起头来。
既然是和平统一有大有小,那小的也得表现出小的价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