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幅模样,男人薄唇抿了起来,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觉得,我应该和她见一面的……”安漾说。
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而且,她想弄明白,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原燃说那时候他病了,为什么他妈妈和他打电话时却一字没提?
安漾近段时间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只觉得很蹊跷,而且,她学了四年的心理学,明白一个人成年后的性格,和他童年经历有相当大的关系,原燃肩上和眼角的伤痕,包括他刚来湳安时,浑身是刺的模样,和常人迥异的性格,沉默,阴郁,喜欢光线昏暗的地方,极其厌恶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安漾想知道,以前,在他的童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原燃沉默着,少见的,没有直接答应她的要求。
安漾没办法,轻轻凑了过来,“好吗?”这是他们重逢后,安漾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男人身子僵了僵,但是,还是没有松口。
她轻声说,“拜托了。”
见他还是不松口,她没办法,靠近,软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女孩嫣红柔软的唇,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随后,缓缓移这,到了他的唇角,轻轻迎上了那线条漂亮的薄唇。
……这是他们重逢后,安漾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他身子有些僵,眼睛不眨,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享受着她的主动,想把这种感觉,一分分都印在心里。
见他依旧不说话,安漾有些失望,抽身想走,男人已经毫不客气的把她压在怀里,略带粗暴的吻了回来,不住地索取,极其热烈,三年前,他们曾经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接过吻,他对她的味道再熟悉不过。
一模一样的黏人,强势,比之前还多了点无赖劲儿,她被他闹得真的一点办法没有,被亲得满脸绯红,搂着他的腰,轻轻哼唧了几声。
原燃说,“过几天,我们搬家。”
“她要来,搬家后再来。”
他们正式住在一起的话,当然要一个大房子。
终于,是松口了。
安漾被他亲得浑身发软,鹿眼迷蒙着,水光朦胧,她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小声说,“嗯。”
即使他们现在晚上睡一张床,但是,之前,安漾还是一直记得,会注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即使是在今天晚上,刚经历过那么一个吻,她还是,小心拉着被角,往外挪了挪。
他注意到了,抿了抿唇,转过身,毫不犹豫的,从背后直接抱住了她。
她不过来的话,他就过去。
原燃并没有对她说要搬去哪里,估计,也还是没有确定。
不过。
安漾想起了秋安路那间房子。
那件房子……位置好,是以前,原燃细心选了很久,包括装修,都是他有心猜测着她的喜好布置的,安漾确实也很喜欢,那幢房子,承载过他们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安漾想起了那幢房子,倒是原燃,没有再提起过,似乎是已经忘记了,他们还曾在那儿一起住过那么一段回忆。
第二天,放假上来,安漾上午想回了学校,去宿舍取一个文件,她打算下午的时候,再一个人去一趟秋安路,原燃今天有工作,白天时间不在家,她少见的能终于有点自由时间。
她松了口气,慢慢走回了宿舍。
只有徐秋宁一人在宿舍,她把文件给安漾。
“漾漾,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安漾抿了抿唇,掩去眸底神情,“大概,过一段时间吧。”
她和原燃之间的事情,安漾始终没对外人详细说起过,她们也一直搞不明白他们之前到底具体发生过什么。
徐秋宁犹豫了片刻,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漾漾,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安漾抬头看向她。
徐秋宁鼓起勇气,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当年,其实,原燃回来找过你一次。”
不过,后来,安漾一直没有回国,她家人还专门来宿舍过来关照过,说让她们不要再在安漾面前提前原燃,说起和他有关的任何事情,问就说不知道好了。
她当时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彻底吹了,安漾后来也对他决口不谈,于是,也就一直没说起这件事。
徐秋宁,“他那会儿,看起来不是很好,好像病得很厉害。”
其实,说是不是很好都有些过了,应该说是很不好,苍白消瘦,俨然大病初愈的模样,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整个人,都苍白得没有颜色,眼神绝望又空洞。
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一眼看起来都差到了极致。
安漾手指一点点收紧。
重逢后,她问起过这段,只是说了一句病了,直接带过,他从来没有说过到底病到了什么程度,也没有告诉过她,他曾回湳安找过她这件事。
他到底还瞒了她多少?
所以,他们错过这三年,到底是因为什么?
“嗯。”她脸色白着,低声答了一个字,勉力道,“谢谢。”
三年没有去过了,秋安路房子钥匙躺在她家里抽屉深处,三年里,安漾搬过很多次住处,也无数次想过,想硬下心来把这钥匙扔了,但是,最后没有一次狠得下心。
钥匙淡淡的黄铜光泽,因为久日没有打磨,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出了几分黯淡。
安漾轻轻打开了铁门,那个院子,里面树木葱茏。
安漾一路走近,轻轻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稍微有些阻力,她用力一拧,门把上落下簌簌灰尘,她推开门,脚步很轻的走了进去。
里面陈设基本没有变过,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安漾一路走着,像是陷入了一个三年前的梦里,目光有些迷蒙,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直到到了二楼,她以前住的那间房间。
说是她住的房间,但是,因为原燃喜欢黏着她,尤其是,当他们在秋安路,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时,更加完全不收敛,她不让他和她睡一个房间,所以,他基本都要待到睡觉之前,最后一刻再走。
书桌,沙发……床,米白色的床罩,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
里面,有人进来过。
安漾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床头上放着一个盒子,她仔细看了几眼,确定,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盒子,她伸手拿起,想打开,发现盒子上了锁,是个密码锁。
安漾想了半天,轻轻输入了几个数字。
随着清脆的哒的一声,锁应声而开。
里面装着什么,最上面的,是个小本,安漾拿起。
打开一看,是秋安路这处房子的产权证明,上面,居然,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她抿着唇,放下,继续看盒子里面剩下的东西。
底下,是一张薄薄的a4纸,她拿起那张纸,手指有些颤抖,一眼认出熟悉的字迹。
我回来了,迟了两天。
是我不对。
他们说你走了,不会回了,说你已经讨厌我了。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喜欢。
隔着大片的空白。
他最后写,如果你不要我了,可以最后再见一次面,亲自对我说吗?
……
让他可以再见到她一面,听到她的声音。
原燃不怎么会说情话,他们表白时,还是安漾自己说的,她很惯着他,后来,也有不少人说过,说她太宠着原燃了,甚至都没有让他表白,这样,得手太容易,男人就不会珍惜你。
最下方,盒子里,还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安漾放下纸,手指微微颤着,把它从盒底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布偶猫,安漾记得,是当年原燃初来她家时,她生日,送个了原燃一个从娃娃机里夹的兔子,给她夹了,后来,原燃给她弄来了一个娃娃机的小猫,她从里面挑了一只最好看的最贵的送给原燃,以前,情到浓时,她疼爱他,也会情难自禁,脱口而出叫他原小猫。
小猫脑袋上被贴了一张标签,是他的字迹,写着三字,“安安的。”
他说,只要她愿意,他的所有东西,包括他自己,都是她的。
只要她还愿意要他,像以前那样怜惜他,给他一点她的爱。
那只小猫有点破旧了,乖乖蹲在她手心里,眼珠像琉璃一样,黑漆漆的,在夕阳下折射出明净的光彩,像是少年漆黑干净的眼睛,那样看着她。
隔了三年的时光。
少年时代的原燃,他语文成绩经常不及格,话很少,不会表达,读不懂别人情绪,字也不怎么好看,张扬潦草惯了,耐心的塞进这一张纸里,给她写下他心里想的话。
倾尽全力的在爱她。
他那会儿大病初愈,拿笔的手有些不稳,一开始的几个字,都有些歪斜。
他的感情,从来是这么纯粹,如风过后,燃烧的燎原野火,执拗,热烈又单纯,来自一个少年的爱情。
安漾蹲下身,眼泪一下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