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酒店的宽敞大厅内,人头攒动觥筹交错喧哗恭维互吹互捧依旧进行得有声有色,并没有因为谁的无声离去,谁的无心参与而降低一丝一毫的热度…
而这泼墨夜色下的浓烈喧嚣,硬生生的被对面少年清清冷冷毫无波澜内容普通的一句话,消磨得所剩无几,只留余音回绕,荡气回肠…
某小娃的视线在可以曲线环形的范围内,扫遍了所有能停留的驻点,终于绕无可绕,避无可避的迎上了一直沉默着的茶发少年…
四目相接,无所遁形…
有此比方,一如首席阴阳师的火眼金睛,照妖有道…
凤眸中映出的人影,白衣华服分明温雅,可叹瞳中懒意尽显,故而行迹败露…
“厄…我…那个,我…”觉得沉默越发让人窒息的某人,开始支吾着弄出声响…
清冷少年依旧很耐心的看着她,继续保持静音…
“我…我说…唔…”少女结巴半天,发现大脑空间被震撼过头,根本就无法组织平时常用语言,遂挫败的跨了肩,认命的做出很像废话的回复:“我…我回来了。”
手冢压着嘴角的微澜起伏,轻轻点头,想了想,道:“你的作业,堆积了很多。”
这句话听入某小娃耳中,自动变换为:你的债务,欠下了很多!准备什么时候还!不还你就等着绕操场跑100圈啊100圈…
及川夕夏的嘴角不可自已的抽了抽,却瞬间自顾自的按照自己的理解,理清了此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追债!
“唔…其实前辈,我这不是逃债,哪有人逃债逃到眼皮底下的明智如我当然是奔到天涯海角再不回头…好吧,冷气收一收,收一收,我、我是说,这是有客观原因的,不受主观能动性的控制…厄…当然,我先申明,这不是在找借口…”理智回笼正努力想获得缓刑的某小娃在某帝王铁面无私的表情下,识趣的干咳两声,转而采用狗腿方式表达诚意:“话说回来,手冢前辈真是敬业得…可歌可泣啊…”追债行为能干得如此大义凛然正气浩然,真不愧是青学帝王,赐予铁面神捕封号绝不委屈…所以高桥老头你后继有人可以死而瞑目了…
少年瞥了眼少女,用一贯的表情一贯的声音严肃下令:“回去记得补上!”
“…是…”她唯有庆幸某捕快大发慈悲没有加量加时加压榨,所以她的语气绝对没有不情愿,绝对没有!
某小娃刚想习惯性揉揉刘海叹口气,抬起的手,却在下一个瞬间僵住…
额际盖上的掌心,有着薄茧带来的粗糙度,而肌肤相触的温度,却有着莫名的安心感…
与此暖意相悖的清冷声线从头顶上空响起,无波无澜严谨如许,仿佛这般接触不过是最正常的事…
“及川,不要大意。”
墨色的发丝,随着指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慢慢掩在金发之下…
夕夏怔了许久,将心中莫名加快的跳动压下,有些不知所措:“前、前辈…你这是包庇…”
冒名顶替之事被拆穿,是她学艺不精演艺水平不到位,她认了。所以退而求其次,她只能待少年提出斥责时,用忽悠加拐骗的手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不济…她准备逃之夭夭…唔,好吧,她就是想想,也不一定能实施…可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没有质问也就罢了,她会当青学帝王大人有大量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但、但是这种掩盖加纵容的行为…认真如手冢国光!严谨如手冢国光!怎么可能…厄…难道少女眼神一凛,开始上下扫荡少年,此人莫非也是赝品!
清冷少年在某小娃冷凝深思的目光下,敛眸微叹:“及川,引起骚乱更不对。”
言下之意,包庇事小,被发现事大,到时候她趁乱逃脱导致人群混乱踩到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更加罪孽深重啊…夕夏了悟,目光转为崇拜,青学帝王果然有远见啊,深知两害相较取其轻…
手冢在少女忽冷忽热的目光下,差点感冒,他轻咳一声,转身道:“好了,该回去了。”
“是。”少女顺利过关心情舒畅的迈了两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对着少年的后脑勺问道:“对了,手冢前辈怎么会来找佑希的”这两人应该不是旧识吧
前头的少年脚步一顿,继续前行:“他说,来了…就有收获。”
夕夏一怔,干笑两声:“厄…是、是么”
手冢没回头,只是轻轻恩了一声…
从他进大厅时远望金发白衣的那一眼起,他就知道,不虚此行…
从他揉开金色发迹露出墨色青丝开始,他亦证实,心中所念…
从他轻轻一句试探诱发的懒意无边后,他便清楚,收获颇丰…
一直压抑着的喜悦,在这一刻,忽然泄露,掩之不及…
不知是带了点鼻音还是刻意压低的缘故,风带来的低沉笑音,竟然如弦乐声般轻弹了一下,激起少女不可置信的表情,而那微微悸动的瞬间让夕夏回忆起了佑希那有着职业通病的描述――那个有着大提琴音色的少年…
真是,出乎意料极其恰当的比喻…
少女久未回神的时刻,前方茶发少年却站定,转头回眸,清冷卓绝,俊颜毫无遗留的笑意,已是无波:“相原公子,到大厅了。”
“……”谁说…青学帝王铁面神捕不会演戏的笑意收放自如不留痕迹这等潜在功力,那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好吧,美色不外显,自然是安全的好事…可是,能否让她目睹瞻仰一下,再藏回去啊她发誓她能把持住,不会扑上去…厄…好吧,其实…也不能肯定…
夕夏默默一叹,嘴角微扬,敛了所有情绪,抬眸,便是一片广袤清澈,优雅谦和,毫不散漫:“你先请吧,手冢公子。”
语调清越,不复慵懒…
长身而立白衣金发,已是…相原佑希…
赝品虽然最早败露,却有惊无险…
然而真品难掩其貌,却惊心动魄…
其实,按脸皮厚度论处,佑希小朋友自然没有某小娃那么深的学术造诣,故而,此偷梁换柱暗度陈仓之事,能撑到眼下这个情况,已经是极限了…
佑希摸着手中的小提琴,不去看自家父亲从进来后就一直青灰着的脸色…
“佑希!”相原广树闭了闭眼,尽量冷静道:“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么”
金发少年垂眸好好想了想,点头开口:“拉琴的时候,太容易忘我,这是个缺点。”
“……”相原当家强压住掀桌的,咬着牙:“你没有愧疚感”
佑希摇了摇头,相原广树见状,脸色稍稍缓和,却见少年转头看着一边面如死灰的黑衣男子,语气有着歉意:“吓到你了,很抱歉,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