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逸大楼的灯亮到十一点才逐渐黯淡,最顶层却是最后一个黑的。
慕言闭着眼缓了会儿神,撑着桌子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袭击脑后,耳朵嗡嗡作响。
最近几大城市到处飞,白天黑夜连轴转,他也有败给疲惫的感觉。
破天荒拒绝了祁言的邀请,他叫上赵西下班。
这个时间……丁汀也许已经睡了。
他刷了卡上电梯,看见腕上刻着一只猫的袖扣。
衣帽间各种材质颜色的袖口,大多都逃脱不了被刻画的命运,丁汀没有别的爱好,除了画画就是雕刻,复杂了又不太会,便总拿他的袖扣和袖箍练手。
那猫脸又肥又圆,耳朵一点点大,看着不很聪明。
电梯到达,他迈着步子沉稳刷开指纹锁,玄关处没有开灯,取而代之是客厅的白色灯光,柔软羊毛手织地毯上,坐着个女人。
乌黑长发被松松扎在脑后,一双大长腿侧在地上。
听见开门声,她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落地钟。
才十一点半不到。
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慕言已经脱下西装外套走过来,深邃的桃花眼往这边瞅,瞬间锁定到桌上黑漆漆的食物。
他弯下腰,不甚赞同,“大晚上吃这个”
吞了吞口水,丁汀把鸭翅鸭掌的便当盒盖上,不知所措坐回沙发上。
气氛微妙又尴尬,因为他们似乎很少有这样的相处机会。
电视里综艺节目还在放声大笑,真实世界的夫妻却相顾无言。
慕言想开口,却也找不到话题,不相交的世界似乎没什么好聊。
他清了清嗓子,侧目看着电视屏幕。
又转头望向丁汀,深秋夜晚她只穿了一条真丝睡裙和一件及膝针织衫,纤细脚腕露在空气中,冷白色肌肤和蓝紫色血管交相辉映。
“睡觉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丁汀瞪圆了眼睛,心里开始盘算,这个“睡觉”是字面意思,还是有深层含义。
这样下去不行,慕言终于拿出决策者的果断,抬手关掉电视,亲自把那些吃剩的卤味放进冰箱,“太晚了,你该去睡觉了。”
“啊哦……可是这才不到十二点,我明天下午才去学校啊。”
丁汀出言反驳,与他不赞同的脸色相碰。
女人这种理性动物,对一件事会有八千种理解,比如丁汀在当时就觉得,慕言之所以催促她去睡觉,大概是因为……
不想抽时间跟她交流,但是出于素养,又不能把她扔在客厅里独自吃垃圾食品。
思来想去,就干脆叫人去睡觉。
睡着了,不就安静了
顿感自己太过聪明,丁汀做了个“我懂你”的表情,还贴心发送了爱心wink,忙不迭穿上鞋往楼上跑,“我这就去,这就去。”
欢快脚步频率之高,像只小白兔。
中岛台上倒水的人面色疑惑。
她懂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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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汀洗漱完,从头到脚的护肤品擦完,整个人透着股山茶花的香气,最后在发尾抹营养液时,浴室门就被人推开了。
白色雾气和水汽中,慕言已经换上了跟她同色的睡衣套装。
依旧皱着眉,“洗这么久”
以为他等不耐烦了,丁汀有些不好意思,平时自己在家呆惯了喜欢磨蹭,让别人在外面待那么长时间,确实不礼貌。
把头发往耳后拢了拢,“好了好了。”
说罢,她迈着长腿就想往外跑,却又被人一把抓回来。
男人将洗手台上的吹风机递给她。
“头发吹干再睡觉。”
这人也挺执着,丁汀狐疑着盯着他看了几秒,放弃反抗,乖乖抓住另一端跑了出去。
温热水流打在身上可以缓解疲惫,多日的奔波劳碌被暂且压制大半,男人欣长身材在淋浴下洗洗清洁,又迈着矫健长腿出来。
洗手台上铺满了瓶瓶罐罐,有些还没盖上盖子,他也已经习惯这幅景象,细致地把东西都摆放好,才继续了刷牙的步骤。
出来时,卧室灯光柔和,床上已经趴了个人。
吹风机连上电被扔在一边,女人发尖还滴着水,在睡裙上摊平一道道水迹。
慕言仰头叹息,走到床边发现丁汀正在玩手机,神情专注投入。
“不吹头发”
低沉嗓音在身后缓缓升起,丁汀被吓得坐起身,看见孤独的吹风机,才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家都是去沙龙打理,后来结婚就懒了,没养成这个习惯。
刚才出了浴室,邵卿就发来微信,跟她商讨下个星期出门采风的具体事宜。
聊着聊着,就把这茬事给忘了。
手脚并用爬下床,她坐在地毯上乖乖吹头发。
长发不好打理,在她手上不听话,胳膊举着就发酸,丁汀耐着性子磨了会儿,发现还是湿乎乎的,顿时有些烦躁。
叹气声在卧室内格外响亮,倚在床头的人侧目望过去。
感受到他的目光,丁汀抱着希望问,“太吵了你睡不着吧,我觉得这样就行了,赶紧关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