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元泰殿前看见沈熙,她看他神态如常,毫无不妥,以为他逃过一劫。
原来他也没有幸免于难,只是被人抓走之后又放了出来
能应付疑心这般重的迟陵,也算他沈熙有本事。
商姒道:“我至今消息闭塞,对天下发生了何事毫无所知,姣月,你可知道”
姣月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些许,只是公主当真想了解吗”
-----
大晔实行列侯分封,当今天下各路诸侯各有千秋,将长安围成众星拱月之态,几国又各成掎角之势。
北有齐鲁,南有楚昭,西有魏国,东有吴国。
而兵力最雄厚当属昭国,土地最为富饶的当属齐鲁,吴国擅于水战,战船坚固,魏国地势易守难攻,自有天然屏障。
当初天子,几国各有不满,但都无人率先出头,所谓枪打出头鸟,也唯有那时兵力震慑其余五国的昭,才敢发兵直捣长安,也不怕进入长安之后,被人四面夹击。
而昭世子迟聿攻入长安之后,四面檄文渐起,各路诸侯都意欲共同征讨昭国。
这无疑是个危急关头,但迟聿手腕如雷霆万钧,早已将长安城内迅速整顿好,而今只在等一个机会。
------
迟聿处理完商姒的事情,才一路回营,诸将纷纷对世子行礼问好,迟聿脚下如飞,衣袍迎着寒风猎猎作响,一直上了城楼。
宋勖在城楼上等候多时,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主公。”
迟聿转身看向城楼下,冷淡道:“事情进展如何”
“主公上回设宴给了一出下马威,加之四公子手腕狠辣,群臣畏惧,如今已无人胆敢抵抗。”宋勖顿了顿,眼中笑意转深,“是以,主公这些日子封赏有佳,打完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吃,任谁都会乖乖识时务。那日犒军之后,表明立场的大臣多了起来,想必不久之后,长安便不必担忧了,主公可以安心发兵。待到功成,届时主公随便寻一个理由,或者自己登基为帝,都不算难。”
“我”迟聿黑眸微掠,谑笑道:“我便算了。”
宋勖笑意一收,皱眉道:“从前主公说,志在天下。”
“自己做天子,和看着别人做天子,却是两种滋味。”迟聿丝毫不在意,淡淡道:“后者岂不是轻松许多”
眼前,整个洛阳俱收于他的眼中。
这座城池于他已是万分熟悉,前世为帝几十载,天下都是囊中之物,他虽到死都没有彻底一统天下,但他一生为后辈打下的基业,足以为天下统一打下根基,足够让他成为千古一帝。
那一生如在做梦一般。
迟聿醒来的时候,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少年世子,刚刚杀了一个忤逆他的将军,那个将军正是昭王身边受宠的吕夫人的哥哥,他为了顺理成章,不惜对自己下毒,故而昏迷不醒整整三日。
三日后,睁开眼睛的是那个帝王迟聿。
他得知自己重生后,便开始着手收拢昭国政权,以最快的手腕挑起王室内乱,笼络民心,蚕食军权,并时刻注意着长安的一举一动。
长安那个高处不胜寒的皇位上,坐着他最求而不得的女子。
这一世远比上一世顺利,他攻入长安,得到了商姒,对那个皇位倒是失了一些兴致。
若能退居幕后,不像前世那般急功近利,而是慢慢与小美人周旋,才是一桩乐事。
前提是,商姒得信他。
宋勖迎着冷风站着,沉默片刻,道:“世子过分在意那位公主了。”
“是。”他应得坦然。
“属下听闻,那位公主与天子长得一模一样,既然如此,世子可有考虑过后果或者怀疑什么”
“那又如何”
此话狂妄,却又真是如此。
商姒不管是谁,那又如何
宋勖摇摇头,苦笑道:“主公如此聪明,是鉴文过于谨小慎微……那么,主公当真要选择这么危险的玩法吗”
毕竟重生的只有迟聿而已,宋勖对将来之事忧心忡忡。
作为迟聿身边最有智谋的军师,前世官至尚书令的宋勖,他确实能看出许多旁人都看不出之事。
迟聿知道宋勖为何忧心,只是他对自己所做之事,又如何不是心知肚明
他笑意微收,沉目看着城下,笃稳道:“我要得到她。”
宋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