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迟聿开始排斥次子,长子迟玧的好日子渐渐来了。
他不主动黏着商姒, 迟聿每次与年仅三水的小儿子纠缠之后, 一转头,便看见八岁的小太子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儿, 神态严肃,端得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迟聿与迟玧大眼瞪小眼, 半晌之后,迟玧率先抬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父皇。”
迟聿眸光微闪, “你在此做什么”
迟玧脆生生道“玧儿听闻弟弟和妹妹都在这里, 他们年幼, 玧儿担心恐会烦扰父母,这才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到忙的地方。”
迟玧才八岁,个头不算高, 却说话条理清晰,通情达理,一派稳重之象。
迟聿瞧着他,有了对比, 才知道长子是有多顺眼, 这样一想, 玧儿其实也不错。
虽然小小年纪, 歪心思比较多,但这样也好,身为皇子,太过乖巧才是坏事。
迟聿淡淡道“随朕进来。”
迟玧仰头看着亲爹,应了声“是”,无声地弯了弯唇。
迟玧跨进屋内,乖乖地站在那儿,迟聿坐了下来,朝他招招手,“过来。”
迟玧往前跨进了一步,却在迟聿一丈之内停下,不再靠近。
迟聿皱眉道“朕是你爹,怕什么”
迟玧又往前了几步,明显露出有些畏惧的神色,“爹爹。”
迟聿看着儿子稚嫩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敬畏,忽然就开始想,他平时是不是对这小子太凶了
心里忽然就一软,迟聿伸手,把长子抱到了腿上,感觉到这小家伙浑身不自在,迟聿不由得挑起唇笑了笑,道“你四五岁的时候,总吵着要娘亲抱,朕倒是不曾抱你。”
迟玧小声道“儿臣不敢。”
迟聿越发怜爱,伸手理了理迟玧的衣裳,问道“近来功课如何”
迟玧道“儿臣跟着宋大人学习,近来已经将四书读完了。”
迟聿道“平日可有荒废武艺”
“不曾。”迟玧伸手,将被磨得有些破了皮的伸手迟聿看,“爹爹,你看。”
肉乎乎的掌心里,是明显结痂的痕迹,伤口还未完全痊愈,看得出来是不久之前的伤口。
迟聿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曾如此用功,那时母亲不受父王宠爱,他必须争一口气,所以每日勤学苦练。
可因为不大受宠,哪怕再努力,父王的目光也很少投注在他的身上来。直到迟聿一鸣惊人,小小年纪立下了功劳。
当初有多不容易,迟聿是清楚地明白的,他的儿子没必要受到和他一样的折磨,但迟玧身为太子,地位无忧,还能如此勤奋刻苦,也可见这孩子比较懂事。
迟聿沉吟道“往后,你闲暇时便来御书房,朕亲自教你,你如今年纪不小,是时候明白点政事了。”
迟玧从迟聿的膝上爬了下去,学着大人拱了拱手,响亮道“儿臣遵命”
迟聿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迟玧的头。
做爹娘的,到底也不会真的跟儿女计较,迟玧教坏了弟弟妹妹,暗中将迟聿闹得头疼,自己却格外勤奋懂事,很快便将朝中形势摸清了许多,渐渐的,迟聿越发器重他,也不曾在商姒的事情上与他计较。
迟玧每日清晨都会前往中宫拜见母亲,晚上再请安一次,既尽到了孝道,又不会惹人厌烦,久而久之,商姒倒是主动对迟聿郁闷道“玧儿好像长大了。”
迟聿笑道“他很懂事。”
商姒垂头丧气,郁郁道“当初他多黏人啊,小的时候睡觉要我哄,总是抱着我,一口一个娘亲,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可玧儿如今呢他万事都止于礼法之内,看似懂事,实则不如从前可爱了,可见将来又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和你如出一辙。”
迟聿自一统天下之后,登基为帝,便大肆推行律法,将全国上下管得极为严格,官吏上下不敢徇私枉法,百姓之间不敢作奸犯科,而迟聿身为天下之主,更是杀伐决断,以身作则,在商姒看来完全可以通融的事情,在迟聿这儿却行不通。
譬如迟玧小时候学骑马,从马上摔下来了,商姒当时正在行宫避暑,听到消息便直接让人收拾东西,想要快些赶回皇宫探望玧儿,迟聿却不许她如此兴师动众,非说储君落马,若因此让母亲担忧,便是不孝。
而商姒身为皇后,也不可劳师动众,说回去就回去。
商姒是不喜欢被这些身份束缚的,但是她毕竟做过天子,也明白迟聿的考量,倒也不曾与他闹,只是后来担忧得好几日没了胃口,后来玧儿因为她没胃口,又亲自过来探望她。
商姒心疼得都要哭了。
想到过去,商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三个孩子之中,没有一个人像她呢
很快,迟玧便十二岁了,初步跟着沈熙在度支部任职,沈熙带着他在长安城附近巡游,让他明白百姓疾苦,懂得如何保持一颗为民之心,沈熙曾经听商姒提及过关于迟玧的事情,便问道“今日出游一番,太子殿下可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