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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关系

若是事事都如意,生活就显得单调毫无乐趣。有这种想法的人往往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站在高处,面无表情地目睹着人世的悲欢离合。

“人啊,一旦走错一步,就没办法回头了。”叶希像是人生导师一样感叹人生。听他这么说,方昊小声嘀咕着:“那我岂不是永无回头之日”

“很不幸,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叶希拍拍方昊的肩膀,温声笑道:“不如我们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吧。你父母现在在哪里,我请他们过来”

只是一瞬,方昊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有回答叶希的问题,只是皱起眉头。

叶希以为是他不愿意回应自己――两人相处也有一年了,他一开始只是抱着玩味的心态答应路明远把方昊留下来还债,可日久生情,况且方昊模样好看,性格阳光,又十分乖巧听话,实在是符合他的理想型。于是爱慕的情感逐渐替代了玩味,他喜欢这个男孩。

或许是方昊还小,他对叶希的暧昧总是若即若离。叶希也不急,日子还长,养成游戏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主角一天天长大,他迟早会明白自己的心意,最终与自己感同身受。

“你现在不愿意也没关系。”叶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是可以的。”

“……我并不是不愿意。”

“诶”叶希有些诧异。

方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我没有父母。”

叶希一怔,“……是父母病逝了吗”

“不是的。”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方昊故作轻松地答到:“是我被抛弃了。”

明明是最令自己难过伤心的话语,却还要说得毫无哀伤,叶希看着方昊那快要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时间怜惜之情溢于言表――他自己也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相似的经历让他更加想要亲近眼前的人,伸手环住方昊的肩膀,叶希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我们是一样的。”他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被抛弃遗忘的孤独,被冷漠对待的憎恶,我们是一样的。”

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你无情,我会守护你,爱护你,从此之后你再也不会孤独无助,我对你的爱天长地久。

可是,真的有天长地久的爱吗

信任这种东西,并不如我们想的那般无坚不摧。就算是世界上最硬最美的钻石,也会在烈火煎熬之下灰飞烟灭。

爆炸事件影响恶劣,为了进一步加强对km的打击,上级决定成立作战指挥室。指挥室由徐深总指挥,柳如眉督察,林柏轩为一线指挥,周云桦为技侦主任。

指挥室里,特侦队全员正在开会,副厅长周建平代表上级领导亲自来局里安排事务。

“你们一定要把km的贩毒证据全部拿到手。”周建平厉声告诫所有人,“上级领导和人民群众对特侦队的表现很是失望,为了挽回公安执法在大众面前的公信力,你们必须十二万分的精神,再有差错,严惩不贷!”

特侦队全员集体应“是”,周建平点点头,然后让大家各回岗位。

“周云桦,你留下来!”

本要起身的周云桦身子一僵,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可以看出来极不情愿,可他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在他身旁的林柏轩感受他情绪的变化,有些不解。

“林哥你不知道啊,周副厅长是周主任的亲爸啊!”一走出指挥室,八卦小王子张风连比划带动作地给林柏轩说着,“周云桦的父亲周建平是厅里的副厅长兼任党委书记。当年他在刑侦队的时候可是立了不少功,响当当的人物。这回来给咱们布置任务,估计是嫌弃咱们办事不利。”

林柏轩回头看了眼指挥室紧闭的门,思索了片刻,“既然周副厅长这么有能力,怎么还让周云桦下到咱们局里啊”

“有本事的老子没本事的儿,我听说周建平一直觉得周云桦不够出色,骂他骂的可很了。让周云桦来咱们特侦队也是为了磨炼他,结果来这之后周云桦什么事也没办成,现在肯定是在里面挨老子训呢!”张风啧啧嘴,接着说到:“这要是再不把km灭了,别说周主任了,咱们每一个特侦队队员估计都得嗝了。诶林哥,你说咱们去年的年终补贴还给咱们发吗”

林柏轩才没什么心思关心补贴的事,他心里琢磨着周云桦的事,总觉得有些难受――壮志未酬身先死,但是人活着却不怎么也不能实现理想更煎熬。

可对于周云桦来说,更加煎熬的是成为一味听从他人命令而活着的人,宛如行尸走肉,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会被掐灭。他就这样一次次在自我独立和被人操控之间徘徊,最终迷失在父亲强势的言语和自己的懦弱之中。

“我让你来特侦队,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结果。”

“……我明白。”

“明白”周建平冷着脸,“那你这大半年都做了什么”

警方的卧底名单你找到了吗

“我……”周云桦一时语塞,他沉默了片刻,而后语气卑微道:“对不起,是我无能。”

下一秒,周建平就斥责他说:“你是我周建平的儿子,居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让你上警官学校,让你学情报分析你都学哪了!!”

来自父亲的威严让周云桦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的心一震一震,说话的声音也结结巴巴,“我……我,我会尽快的。”

“尽快是多长时间”

“是……是……”

看儿子如此胆小懦弱畏惧自己的样子,周建平轻蔑地哼了一声,“罢了,你就和你母亲一样没用。”

这句话让周云桦脑中闪过一丝白光,他的双手瞬间变得冰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周建平却全然不顾儿子的感受,他只是冷声说到:“既然你已经成为特侦队指挥室负责人之一,那就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找到警方在km的卧底。另外,尽量保住km。”他的眼神暗下来,“你我父子的前途命运可都在这一搏,你千万不能出差错。”

周云桦恭敬地点头,应了声“是”。

被亲情的锁链束缚住全身,被亲人的双手牵制住脖颈,坠入无间地狱,永远都逃不出这样的折磨。

生不如死。

整个下午,周云桦都心不在焉,上报的好几份分析结果也出了差错。

“这里,是西华路,不是西港口。”

“啊……抱歉。”周云桦尴尬地对林柏轩笑笑,“我现在就去改。”

林柏轩嗯了一声,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问周云桦:“下班后一起喝一杯吗”

周云桦一愣,他看着林柏轩友好地笑容,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好。”

下班之后,周云桦跟着林柏轩来了离警局比较近的宜宾饭店,还包了个包间。林柏轩点菜的时候特地问了一下对方能吃辣吗,周云桦笑着摇摇头,他便叮嘱服务员少放辣椒,而后林柏轩又要了几瓶啤酒。

周云桦看他这不醉不归的架势有点纳闷,“你今天干嘛要叫我一起吃饭啊”

林柏轩就说:“你来特侦队的时候也没给你接风洗尘,今天呐,我请你吃饭,就当补上接风宴。”

“呵。”周云桦笑了笑,说:“你太客气了,咱们都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还接什么风啊。”

可他心里还是高兴的――他记得刚来特侦队的时候,众人表面对他礼貌,心里却是很生疏。尽管他安慰自己,这只是因为他初来乍到,时间长了,总会融入进去的。可事实却是,众人因为顾忌他父亲的职位,不敢让他干“重活”。好在之后的相处之中,特侦队的队员总算与他亲近了些。特别是林柏轩,还让他参与到打击km的行动中。

但是我,并不是抱着单纯的目的来的。

“我父亲他,很厉害!”周云桦的酒量不太好,刚喝了两瓶酒就有些神志不清,开始混混叨叨地说着醉话。“我从小就以父亲为榜样,想要成为他那样出色的警察。所以我考了警官学校,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但是啊,无论我多么努力,多么认真,父亲他总是嫌弃我无能无用……”

听着周云桦的一言一语,林柏轩有些可怜对方――他当初决定退学考警校的时候,父母也是极力反对,那种不被承认无人支持的孤寂心情他十分理解。可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也改变了看法,默默支持他的工作。

可周云桦却活得更加艰难。

“我父亲他说完这也干不好,那也干不好。就连我的女朋友他也说不好,非让我和她分手,我本来都说好要结婚的,结果现在只能做个单身汉!”言语之中带上哭腔,周云桦说:“直系亲属不能在同一部门,我呢就被调到了局里。但是就算不跟他在一起工作,他也对我不满!我有什么错啊,我很喜欢这个职业,我这么努力,我碍着他的事了吗!!!”

周云桦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林柏轩赶紧按住他的肩膀,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温声说到:“你很努力,也很优秀,特侦队的每个人都很佩服你的。”

“不用安慰我!”一把甩开林柏轩的手,周云桦瘪着嘴,“我知道,林队你是好人。不让我处理km的事情,是因为路明远是km的干部。”

林柏轩一愣,“你……你知道路明远……”

“我知道啊!”周云桦说,“刘队跟我说了,你是因为怕我见着路明远伤心难过,才不让我碰km的案子。”

不过没关系啊,路明远不就是打了我一枪嘛!愿我怂,没出息,没看出来他不是好人,丢了警察的脸。但是我现在不怂,我可以面对一切困难挑战。

听周云桦这么说,林柏轩松了口气――看来他不知道路明远是卧底的事情。

那就好。

“不过啊,在警校的时候,我还真是蛮喜欢路明远的……”撑住下巴,周云桦陷入了回忆,他接着说到:“那时候我和路明远是舍友,平时只有我们两个在。但是他不像其他人对我阿谀奉承,而是很少和我说话,总是一脸冷漠的样子。我以为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所以才不搭理我。直到有一次我生日,他知道后送了我麻花吃,还对我笑了,我瞬间就感动了。认定路明远这样做,不是奉承,也不是挑衅。”

从那以后,我都会主动跟他说话,虽然他每次只是简单回应我两句,可是我也很开心。因为总算有人把我当警校的伙伴对待,而不是周建平的儿子。

“他那么优秀,每项考核都是第一名,长得又好看,大家都崇拜他,却不敢靠近他。我呢,和他说话,大家都以为我们是朋友。那时候真开心啊……”周云桦笑着,可笑容僵在嘴角,他的表情又失落起来,“可是,他居然举起枪对着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他却把子弹打进了我的胸口。

应该说是背叛吗

不,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以为是,路明远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过“我们是朋友”这样的话。他拿枪指着我的时候一定在想,这个人真是个笨蛋。我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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