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太沉默了,“四小姐,只要您愿意让大师帮我们,股份的事真的可以商量,不用耍我。”
杜清眠认真道:“我为什么要耍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余太太一再被她羞辱,见自己已经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她还是玩世不恭,气得脸色都有点发红,又不敢在杜家的地盘上发脾气。
杜清眠带学生出去抓鬼的时候碰到过不少质疑的目光,知道她担心什么:“有用没用我去走一遭你就知道了,他醒不过来我自然拿不到股份。再拖几天,耗的可是他的性命。”
余太太脑子里天人交战了片刻,终于被她说服,艰难地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大约凌晨四点的时候,杜清眠就睁眼了。洗漱完带上王妈的早饭,她说了医院的地址,让司机开车过去。
医院里,余太太似乎一夜没睡,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心中有担忧,见她来了,忐忑地让她过去。
余成安仍旧失去意识躺在病床上,跟前几天相比,他现在不仅面无血色,连皮肤都泛出一种淡青色,看起来极为不祥。
杜清眠上前查看情况,余太太赶走了病房里的护士,紧张地在一边看着。
杜清眠摸了一下余成安脉搏,元气又在他身体里游走一周,笑了:“原来他招惹上的是这个东西。”
余太太忙问:“什么东西”
“地羊鬼,极其小气记仇的东西。但凡被他惦记上,不管是人还是牛马牲畜,五脏定然会被他拿石头换了。”
余太太瞪大了眼:“五脏”
杜清眠点头,看了看余成安现在的状况:“他现在还好,只是肾和肝不见了,要是五脏全都消失,那他就只剩下一张皮了,神仙难救。”
余太太听得心中惶恐,没有心思细究杜清眠为什么会懂得这些,连忙问:“那就是现在还有的救”
“得先等那小鬼来了问问。”
杜清眠跟余太太一起留在了医院,那毕竟是一只鬼,余太太有些害怕,紧紧地缩在杜清眠身后。
五点左右,外面的走廊上还是没有什么声音,余太太的头一点一点,差点睡过去。杜清眠却忽然抬起了头,目光在敞开的窗户边落了一下。
风吹进来有些凉,余太太打了个喷嚏,睡意全无,正要看看几点,忽然听见杜清眠的声音:“站住。”
余太太正坐在椅子上,这话总不能是对她说的。看一眼窗户外面还有些阴影的半边天,她的胳膊上忽然泛起了鸡皮疙瘩,不会是那什么来了吧
杜清眠说完之后,那阵风好像就停了下来。余太太一眨眼,自己丈夫的病床边就多了个蔫头耷脑的东西。
这东西的皮肤是黑色的,脸上嵌着一双黄色的眼睛,面目狰狞丑陋。
原来就是它偷走了自己丈夫的器官
余太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声音没持续两秒就被杜清眠拿苹果堵上:“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丈夫招来了鬼”
苹果生硬地撞进她嘴里,在门牙上卡了一下,又掉下去。余太太门牙被磕得生疼,不叫唤了,却往杜清眠身后躲了躲,满脸惊恐。
地羊鬼耷着脑袋站在病床边,偷偷看了一眼杜清眠,不敢再前进一步。他能感觉到杜清眠身上的力量,跟这些由他拿捏的普通人不一样,她很可能拥有把他捏死的能力。
不是他惹得起的。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余成安给了他供奉,那天早上他本来是想再来讨食的,可没想到余成安竟然拿枕头砸他,还专门跳出窗户躲他。
既然都被叫来了,余成安又不给他吃的,他只能来吃余成安的五脏。
杜清眠诧异于自己的修为精进这么快,竟然不动声色就能让这只小鬼认怂。单修炼还没有这样的感觉,此刻看着地羊鬼小心惶恐的态度,才叫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修为精进了多少。
她沉默片刻道:“把余成安的肝和肾拿出来。”
地羊鬼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怪异难听:“已经吃了。”
余太太听了,心中瞬间充满绝望,结果又听见杜清眠说:“那就吐出来。”
地羊鬼不甘心地挪了挪小碎步,终于妥协在杜清眠的威压之下。
肝是后面才吃的,还没消化,他先吐出了肝。余太太目睹这一幕,感觉自己晚上的饭都要从胃里呕出来,赶紧转开视线,却看见杜清眠早就转开了脸,正盯着床头案几上的一束花看。
地羊鬼吐完肝,磨磨蹭蹭地,又费老大劲儿把肾给吐出来了,声若蚊蝇道:“吐出来了。”
杜清眠还是没看他,余太太却忍不住回头,看见地上两个器官。肝还好好的,只是上面沾了些粘液,那块肾却千疮百孔,还有几个小空缺,像是已经被什么侵蚀掉了。
她的脸都青了。
地羊鬼以为她是杜清眠的朋友,讨好地冲她笑了一下,嘴唇上还挂着哈喇子。
余太太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杜清眠没回头,继续道:“把石头弄出来,安回去。”
地羊鬼谨慎地按照她的指令做,放完了肝,看着肾有点犹豫,道:“肾已经烂了,放回去也没用。”
杜清眠随意道:“那你就拿走吃了吧,把石头弄出来。”
地羊鬼大喜,当场就把千疮百孔的肾重新咽了回去,余太太经受不住,背过身吐了起来。
此刻病房里的味道复杂难言,杜清眠脸色难看,把自己的嗅觉封闭,看完余成安的状况,便赶地羊鬼离开:“你走吧。”
地羊鬼巴不得赶紧从这里离开,脸上盈满笑意道:“是,是。”
身形一隐,便从窗子处飞速逃了。
余太太经历了这奇幻的一幕,愣怔了好一会儿,去看床上的丈夫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好了一点。
但想到他的一个肾还是被恶鬼吃了去,余太太心有不甘,想跟杜清眠讨价还价:“还少了个器官呀,我丈夫这不算是全活的,四小姐,你要走全部股份不合适吧。”
杜清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救的单单只是他一个肝吗我救的分明就是他的命,若是我不赶来,他的五脏一个都存活不了。现在只是丢了一个肾而已,命却保住了,你不谢我就罢,还想克扣我的酬劳,哪有这么好的事。”
余太太觉得她满嘴歪理,却想不出话来堵她,气得头顶升烟。
杜清眠倒不怕她说话不算话,往窗子外面看了一眼,她幽幽的说了一句:“呀,这小鬼还没走远呢。”
说的轻飘飘,余太太这个人精很容易就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要是你们夫妻俩敢昧我酬劳,就把小鬼再叫回来。
杜清眠叹了口气:“兴许是饿的了,走的这么慢”
余太太立刻高声打断她的话:“四小姐,你放心说定的是什么就是什么等我丈夫醒了,立刻给你办”
杜清眠点了点头,像是在安慰她:“不用这么急。”
不急能行吗
余太太笑不出来,她生怕那地羊鬼什么时候再寻回来,万一到时候连她的器官也一起换成石头太吓人了
天大亮的时候,余成安也醒过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轻松,没有了刚出事儿时沉重到压在床上起不来的感觉,仿佛回到了身体还好着的那个状态。
旁边的余太太见他醒过来,震惊地瞪了瞪眼,忙拿旁边的粥喂给他。
余成安恢复了点力气,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一旁的杜清眠,好奇她怎么会在这儿。
余太太想起杜清眠要的酬劳,脸又拉下来,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了灰暗。她甚至生出跟余成安离婚的念头。
把今早发生的事详细讲给余成安,余成安庆幸之余,脸色也很不好看,毕竟杜清眠如果拿走这些股份,他们一家子可真得喝西北风了。
杜清眠见他们都面有不甘,笑了:“找风水师害我父亲性命,他能饶过你一命就算你好运气,现在不过损失了些股份,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余成安听完脸色就变了,他看了一眼余太太,见她为难地点头,便知道事情已经暴露。
现在看来只能拿钱换命了不换不行啊。
余成安心中一片悲怆。他的腿残了,股份没了,家里基本上就失去了经济来源。医生说他的腿几年之内都不能用,治疗又需要一大笔费用,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了出气去找那个邪道,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杜清眠像是没有感觉到病房里绝望的氛围,平淡的跟他商议过转让股份的事情,约定好时间,就离开了。
病房里,杜清眠刚走,余成安夫妻俩就吵了起来,余太太大声叫嚷:“让你非要跟杜家人作对,看看,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这一双腿也不听使唤了,以后家里还怎么过”
余成安更加气愤:“我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弟弟要不是他三天两头催我,我至于想这种办法风水师也是你从香港请过来的,现在又怪到我头上了”
余太太气得发抖,拎起包就走:“你还怪我好,那也别吵了,过不下去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