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燕也觉得不是办法,劝元春道“还是想想法子出宫吧,这么熬下去,您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啊”
“再说您如今只是贵人,并非一宫主位。等小主子出生,您也不能养在身边,到时候陈妃也不知会怎么为难呢”
其他都好说,但只要一想到孩子会被别人带走,被别人欺负,元春心里便刀割一样疼。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盼来,千辛万苦保住的孩子啊
“出宫”元春闭着眼睛,嘴里不断呢喃“怎么出宫怎么出宫”
想了十来日,她终于想到了法子。
趁着宝璁立功,昭帝对她多了几分和颜悦色的时机,元春特地打扮了一番,去求见昭帝与太后。
“妾昨日梦见先帝,说妾肚子里的这孩子有佛缘,须得去佛前聆听先帝教诲。正巧妾这段日子抄经,也有所顿悟。”
元春今日穿了一身浅紫色衣裙,是用从前太后赏赐的布料做的。头上只戴了一根白玉簪子,脸上画着十分精致的淡妆,虽然素净,一眼望去却有种令人十分舒心的淡雅气质。
太后喜欢礼佛,见了元春这副装扮自然喜欢,连昭帝多日不见元春,也品出了几分以往不曾有的喜爱来。
元春舒展出一个空灵的微笑来,缓缓拜下,默念了两句佛语,接着道“妾想去皇觉寺暂住,一是为让孩子聆听先帝与佛祖的教诲,二也可更诚心地为太后与圣上祈福。若不能在皇觉寺中沐浴焚香,专注地抄经祈福,妾实在心中难安。”
“还请太后和圣上恩准妾这番心意”
陈妃日日找元春茬的事情,太后和昭帝也有所耳闻。
但陈妃是忠顺王的远房表妹,平日性子是骄横些,可行事也有分寸,并不会做十分出格的事情来为难元春。
再说了,之前陈妃流产,对元春颇有怨恨,此时为难她也是因为难过总而言之,昭帝是不可能为一些小事来严惩陈妃的。
若是元春去皇觉寺暂住,两人不照面倒也是个令人省心的法子。
不等昭帝开口,太后便笑眯眯道“真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哀家虽然舍不得你,但既然是先帝的意思,哀家也不能不尊重。”
于是,次日一早,元春便带着抱琴和巧燕,被打包送到了皇觉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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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三爷”东明轻声叫道“周家的东西清点得差不多了”
宝璁从躺椅中醒来,一脸朦胧睡意,眼下青黑一片,显见是好久没睡好了。
“都清点好了”宝璁问。
“差不多了等三爷过目呢”东明一边说,一边递上温热的帕子给宝璁擦脸,而后是温热的茶水,还顺手捶肩捏背了一番。
把宝璁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周家院子里,一箱箱东西已经贴了封条,官兵正把箱子往外抬,记录官殷勤地把抄家本子递给宝璁“贾大人,您瞧瞧,都写好了”
宝璁随意瞄了一眼,心中十分感慨。
昨日别人抄他家,今日他抄别人家,真是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想一想,又发愁起来,思绪飘向了京城。
当初他向王夫人许诺,不过十天半月就会回京。谁知现在,与冯唐一路查案,到处抓人抄家,都耽误快三个月了
别说去探望贾政,便是把探春送到新疆的时间都够
王夫人抱怨是肯定的,也不知林黛玉在家怎样,会不会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宝璁使劲揉了揉黑眼圈,打了个超级大的呵欠,整个人依旧萎靡不振。
冯唐像使唤牛马一样拼命使唤他,这几个月来,他都没怎么睡觉
东明赶紧殷勤地再送上一杯浓茶,小声道“三爷,坚持坚持再过几日就能回京了”
宝璁随意点点头,又懒懒地坐回躺椅上,昏昏欲睡。
冯唐带着冯紫英进了府衙,瞧着宝璁那惬意模样,恨得牙痒痒,他刚要高声叫宝璁,冯紫英忙拦住了“父亲,宝璁多日未曾休息了,还允他休息下吧”
冯唐吹胡子瞪眼“为父难道这一路上就好吃好睡了么年轻人这点苦都吃不了到底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
冯紫英只能苦笑,又叫了句“父亲”。
冯唐哼了一声,带人抄下一家去了。
宝璁眯着眼睛缝瞧见了他们父子两的小官司,见冯紫英过来,便闭着眼睛问他“冯兄,小弟真是没办法了,你父亲吩咐的事,我都尽心尽力地办了,三个月都没睡过实诚觉,冯将军怎么还不满意”
冯紫英在他身边坐下,哈哈笑道“我父亲哪里是不满意你尽心尽力办事实在是你这尽心尽力碍了他的眼”
宝璁愣了,他睁开眼惊讶道“这怎么说的他这么拼命使唤我,难道不是想让我出力”
冯紫英摇头“我父亲知道此行必是困难重重,便早联系了各处得用的官员,做好完全准备。”
“他使唤你,不过是想先看你出丑,让你向他低头求助。怎想得到,你什么事情都办好了,一点没用上他呢”
“他让你找证人,你便立马找到了证人;他让你去追捕闻风潜逃的犯官,你马上便和一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绿林好汉一起,成功追捕到了犯官;他让你抄家清点,那些犯官的下属便像约好了一般,纷纷跳出来把犯官私藏的产业都翻了出来”
冯紫英摇了摇扇子,直摇头道“堂堂一大将军,圣上的钦差,却被你一翰林小官差点比下去,你可让他出了大丑回京之后多少人等着耻笑他,你说他气不气”
宝璁这下真是傻眼了
“不不,这、这你知道的,都是柳大哥和我那下属陈平的功劳”宝璁结巴着解释“那什么绿林好汉、什么证人之类,可都是他们提前找好了的我可没一点功劳啊”
冯紫英乐着道“陈平是你家下人,他的功劳自然是你的功劳。柳大哥又不愿领功,我父亲也不知这个,你啊,就受着吧”
“不干了不干了”
宝璁瘫在了躺椅上,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开始睡
也不知他之前勤劳个什么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