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宝璁的话十分刺耳,但宝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
云香的身份,在外人眼里就是低贱之人。
而宝钗和惜春是完全不同的,她们是天上的云,是诗里的画,是水中的仙子可这些,都不是云香愿意的,她真是太可怜了
宝玉酸了鼻子,十分难过,“我没有非要娶她,就让她在家里做个丫头,对外面说,她是咱们家新买来的也不行吗扬州离京城这么远,她以后又足不出户,只要没人说出去,外人也不会知道她从前是哪里的。”
这又回到先前说的事上了,王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见过谁家的丫头是什么活都不干,千金小姐一样养着的你把她领回来,到底是做丫头还是做祖宗呢如今家里不如从前了,连宝钗和惜春都要缝衣刺绣,一个丫头倒比主母小姐都金贵了”
宝玉支吾几声,道“那就不要让她干重活,帮着宝姐姐刺绣,端茶倒水什么的嘛从前袭人也不干重活啊”
“袭人怎么一样”
王夫人怒道“她可是老太太特意给你,专门照顾你的,从小就忠厚老实。再说了,她从前在家,也是老子娘心疼的女儿,与风尘女怎么一样”
这话宝玉就极不同意了,他梗着脖子辩道“云香若是有好父母,她也是会被心疼的女儿,怎么会流落风尘受这样的苦,也不是她愿意的啊”
越说越觉得云香可怜了。
争不过王夫人,宝玉也只有一声叹气,怅然道“我们这些从小生在金堆银堆里的人,又怎么懂她的苦她的难不懂也就罢了,还偏要踩她轻贱她,不肯给她一分尊重。她这样一个可怜女子,从前卖笑不过为了生计,如今脱离苦海,只为求一口饱饭吃,求一个屋檐遮身,怎么就这么难呢”
说着说着,宝玉竟然眼睛眨眨哭了起来,拿着袖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
看着这架势,他是彻底把自己感动了。
宝璁手臂环抱在胸腔,瞧着宝玉若有所思。
其实宝玉吧,对女人还真挺怜惜的,就太博爱了一点。女人稍微精明一些,就能捏住他的软肋。
他这样在家还闯不了大祸,可以后到了官场,岂不是处处被人哄去被哄走哄住还是轻的,若是被人设计陷害之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宝璁越想越觉得,等宝玉科举之后,尽早将他塞进自己手下最好,免得他被人坑蒙拐骗还不知所以然。
但现在还是要先安排好云香,于是宝璁伸出了两根手指,对宝玉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云香送去给妙玉,让她出家念佛。二是将她安置在外,我尽早寻个好人,把她嫁出去,你自己选。”
“啊出家出家不行”宝玉连连摇手,想都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又说云香嫁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云香她、她已经和我在一处了就不能让她做个丫头吗”
宝璁冷静道“做丫头可以,不过不在家里,让她去庄子上伺候庄稼干农活去。”
那可比在家挑水洗衣更辛苦
宝玉自然是拒绝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非要云香到家里做祖宗,我只好劝宝姐姐与你和离,回头为宝姐姐另选新婿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了,宝玉更是跳了起来“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宝姐姐可是他的妻子
宝钗诧异地看向宝璁,她也没想到宝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夫人更是骂了宝璁一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说话还不分轻重和离是能挂在嘴边随意说的吗”
一边拍了拍宝钗的手,似乎安抚她。
宝钗回了一个笑容,垂眸时,却觉得宝璁说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
若真有过不下去的时候,与其死皮赖脸僵着做活死人,还不如和离了,各过各的新日子去。
想到这里,宝钗望了宝璁一眼,眸中似乎被点亮了一些,又瞧宝玉,心里一点都不慌了。
宝玉还是很喜欢宝钗的,更不用说,他们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怎么可能为了云香,与宝钗和离
脚指头都不用想
既然不想与宝钗和离,宝钗又坚决不与云香同住,那云香就只好住在外面了反正让她出家是不可能的。
一顿饭的功夫,宝玉就被说服了,云香很有些诧异。
形势比人强,她倒没有非要赖在贾家的意思。既决定了将她安置在外,她也就乖乖跟着宝玉走了。
只是听宝玉说,宝璁要另寻人,让她嫁人的时候,她便扑进宝玉怀里,呜呜直哭起来“云香进不进家里都不要紧的,只是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若让我去嫁别人,我、我真是宁可当初从没有遇到你,若没有遇见你,如今也不必肝肠寸断了”
宝玉被哭得可心疼,更对云香依依不舍起来。
云香深谙男女相处之道,若是从此与宝玉偷偷往来,她不过就成了个日日望眼欲穿的普通外室。倒不如拿着这个借口,一边拒绝与宝玉见面,一边置办东西嫁人,一边又偶尔送些小东西,透露些消息,让宝玉知道,他在她心里十分重要。
为了心上人家庭幸福美满,宁愿强迫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下去,这样生动鲜活的痴女形象,就这么被塑造了出来。
如此一段时间,果然宝玉更加思念云香了,对云香嫁人一事,也更抵触了起来。
宝玉日日去找云香,又被云香拒之门外,人虽见不到,但心思却全挂在那女人身上。王夫人知道之后,自然又被气得半死,叫来宝璁道“如今科举近了,你也管管你哥哥,叫他用心念书,别整日记挂那个风尘女”
对于宝玉科举一事,宝璁倒没有那么执着。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宝玉做个富家翁也可以,省得以后在官场被人算计。
但王夫人对宝玉科举一事是满怀期望的,但凡她还活在世上,定是要看宝玉中科举,加官进爵。
宝璁懒得和王夫人磨嘴,想想把宝玉提溜去念书也挺好,便将清霜与晴雯叫回来,一个哄着宝玉念书,一个管着宝玉不叫他被作妖。
晴雯多精明啊,处理事情七巧玲珑心,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那个云香就是再想远远地勾引宝玉,也不那么容易了。
而王夫人那里,早已被云香烦透了心,再瞧见晴雯,见她安安分分的,倒也没有非要弄死她的执念了。
勾引宝玉的路都被堵了,云香却也不甘心乖乖听宝璁的安排,随意嫁人。于是递话给宝璁,说要见他一面。
宝璁日日都忙得团团转,哪有空闲去见她
便是有空,他也不想见的。宝钗不待见她,林黛玉更是不待见。
一个想着勾引自己丈夫的女人,怎么想也不能容忍吧
宝璁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对云香的邀请置之不理,反而传话给她,让她赶紧把对象选好嫁人,不然他就随便选个人把她嫁了。
再后来,云香那里就没了动静,既没有说要嫁人,也没有闹什么幺蛾子,每日做些刺绣换钱,又有宝玉之前给的银子傍身,日子过得很不错。
宝璁也就将她暂时扔到了脑后,毕竟吸引王夫人的目的达到了。
王夫人总是日日吓自己,生怕哪一天宝玉又被云香勾引了去,就十分关注宝玉的情况,也没有更多闲情去折腾别的事了。
只是等到宝玉科举之时,云香那里却屋空人去,不见了
宝玉得知此事,非说云香失踪了,也可能是遭遇不测,差点连秋试都不肯参加,闹着要去找云香。还是宝璁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满京城去找人,宝玉才忧心忡忡地进了考场。
王夫人因为这事,摔了好几个茶杯,连声骂道“当初就应该把那贱人赶出京城,卖得远远的省得今日来祸害我的宝玉若宝玉这次考不中,看我不把那贱人扒了皮”
宝璁对宝玉也有些担心,便借着幻境看了几次宝玉考试的情况。
宝玉运气好,没有分到臭号,考试期间除了有点心神不宁,夜晚有点冷以外,都挺顺利的,宝璁也就放心了。
又去寻云香,却几乎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找到。
天子脚下,不是权就是贵。宝璁也不是等闲人,既找不到人,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云香早出了京城,远走他乡去了;要么她就是被人偷偷藏起来了。
云香若要远走他乡,何必还跟着宝玉上京来宝璁更倾向于,她是被人藏起来了。
难道这段时间,她又偷偷勾搭上了比宝玉更有钱更有地位的公子哥
宝璁寻人不见,只觉脑壳疼。宝玉出了考场,还不知要怎么闹了
事情拖拖拖,瞒着宝玉一日又一日,还是哄骗不过。云香成了宝玉心里的白月光,总是拿出来惦记,瞧家里人的眼光,也多了一丝哀怨和清苦。
宝璁“”
他当初只是保证一定去找人,可没说一定会把人找到,干嘛看他跟个不守承诺的负心汉一样
没了云香,宝玉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了,平时除了逗弄女儿玩耍,连科举中了状元,也不能让他高兴几分。
状元
宝璁啧啧称奇,没想到宝玉随便念几年书,竟然就能考中状元这科举的含金量可是实打实,不能糊弄的
这都是他的功劳,他给宝玉的那块玉可是有神智加成的宝玉考中状元是应该的
宝璁这么安慰自己,绝不想承认,其实宝玉在天赋上高于他。
王夫人自然恨不得普天同庆,但碍于家境,也只能摆三天的流水席,并开了祠堂,将此事告慰先祖。整个人走路生风,完全没了先前被宝玉和云香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
宝玉还是恹恹的,对庆祝一事没什么兴致,偶尔出去聚会论诗,也总是低调为主。但再怎么低调,他还是状元,众人的目光还是围绕在他周围。
北静王邀请他为座上宾,朝中几位尚书重臣纷纷给宝玉递出橄榄枝,连宫中皇子也喜欢和宝玉多说几句话。霎时间,宝玉的人缘出奇好了起来,仿佛全京城人人都与他相熟一般。
忠顺王却在府中气得要命,连声质问他的心腹手下“我明明说了,要让他落榜为什么他如今不仅中了举,还成了状元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几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直到忠顺王骂完了,才有一个幕僚出来抱拳道“王爷,既然他如今已经是状元,不如咱们将计就计,把他推入官场,搅乱朝中形势。贾家两兄弟,一荣俱荣,一所俱损。若是贾宝玉出了纰漏,那贾宝璁也绝对脱不了关系。”
“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彻底将贾家连根拔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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