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熙容见双亲已然离开,她哭声渐缓,都演了一大清早,此刻突然觉得有些累。
沈连云此时相劝道:“妹妹快别哭了,你的脸已经不好了,若是嗓子也坏了,这该如何是好”
话一出口,沈连云才惊觉自己所言有些不妥,纱幔后的哭声果然又响了起来。
沈连云张了张口,手足无措道:“妹妹……”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熙容毁容的事实,可只要一想起宁园宫宴上,江煦帝对熙容若有似无的关注,沈连云心中的火苗就克制不住地燃烧。
旁人或许还察觉不到,可沈连云一直关注江煦帝,当时又坐在熙容身旁,她自然感觉到了异样。尤其是那晚熙容起身离席后,江煦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熙容,这让沈连云心中愈发明白过来。
他一直在看的不是自己,是妹妹。
只不过如今妹妹的脸毁了,按例她进不了宫,对自己不会有任何威胁。
沈连云想至此,不禁微叹一口气,正欲再度相劝。纪氏在此时走入房中,她想起熙容近日对连云的冷待,便让连云先行离开,随即好言安抚了一番熙容,终于看到女儿不再哭了。
几日后,养心殿。
江煦帝得知了熙容脸毁的消息,他看着面前的辅国公沈长风,漫不经心道:“此事当真”
沈长风约莫猜测出一些江煦帝对熙容的心思,他知道江煦帝必不肯罢休,这会儿字斟句酌道:“确实如此,原本微臣以为小女脸上的疹子过几日会好些,怎料愈发严重起来。如今府内谁也不敢触她的霉头,微臣和夫人一直小心翼翼地同她说话。”
江煦帝依旧面无表情,他长指在桌上轻叩,半响后貌似放弃了问话,只道:“林恒寿,各派两名太医和嬷嬷去辅国公府,若沈熙容的病情无法好转,便把她的名字在初选册子上除去。”
林恒寿恭敬地回道:“奴才遵命,这便下去吩咐。”
沈长风心中惊讶,没料到江煦帝这么快就松口了,他连忙起身行礼:“微臣叩谢皇上。”
随即太医和宫中嬷嬷一同去了辅国公府,四人下马车后,被沈长风和纪氏一路请到了熙容房中。
熙容得知江煦帝的意思,登时心里一阵雀跃,心想修表哥的计策果真有用,比她想的可行多了。于是熙容将戏演得愈发逼真,脸上戴着一层厚厚的面纱,隐约可见其后青紫的疹子。
两名太医分别给熙容诊脉,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熙容似乎也能看到自己的脸,她眼眶发红,浑身恹恹乏力的模样。见两名太医愁眉不展,熙容看上去满含期待地问道:“二位大人,请问我这脸还能好么”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当着宫中嬷嬷的面,其中一人沉声道:“病因不详,恕在下无能为力。沈小姐的脸怕是好不了了,待在下商讨后开张方子,看能否克制一番病情。至于这宫中选秀之事,劝沈小姐想开些,还是免了吧。”
熙容心内暗自高兴不已,面纱下的菱唇抿了抿,终是忍不住上翘了瞬,又很快压下来。
沈长风和纪氏听后,双双沉下心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沈连云却是暗自松一口气,而后便听宫中嬷嬷道:“既如此,老奴便先回宫中复命了。”
“福子,去送一送嬷嬷。”沈长风沉声道,说罢他上前轻拍了拍熙容的肩,“容儿,不要紧的,选秀没了也好,爹养你一辈子。”
宫中太医和嬷嬷都走了之后,熙容提出想一个人静一静,纪氏和沈长风只能顺着她,二人吩咐艾香和白桃好好看着姑娘,随后便与沈连云一同离开。
此时熙容房内只剩下她与艾香白桃三人,熙容看了眼面前的药,她取下脸上的面纱,朝白桃轻声道:“去给我倒碗白水来。”
白桃依言去取了碗白水,随即便见熙容自枕头底下取出一包药粉,洒入白水后,熙容登时一饮而尽。看到这一幕,白桃登时大惊失色:“姑娘!太医方才还吩咐了您得忌口呢,姑、姑娘……”
但见熙容脸上的疹子很快一个个的消去,冰肌雪肤登时恢复如初,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
不仅是白桃,就连艾香都瞪大了眼。艾香想起之前纪修给熙容的那封信,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一时她不禁捂住了嘴:“姑娘,您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熙容冷笑一声,她正对镜自照,浑然不觉自身胆子无比的肥,“你们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
说罢,熙容放下镜子,重新戴好了面纱,她挥退了除艾香白桃以外的所有下人,去院中荡起了秋千。这是她自重生后,第一次心情如此之高兴。
不久后,江煦帝的桌上出现一张简单勾勒的画像,正是熙容在院中荡秋千的模样。其上还配了一行小字:沈氏女在院内荡秋千,口中哼小曲,神情甚悦。
江煦帝冷笑一声,凤眸盯着那姿容绝世的画像片刻,而后将其收入桌上的锦盒中,“啪嗒”一下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