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瞬间惊醒,凤目清明,丝毫看不出刚刚睡醒的样子。
小尼师手伸在脑后捂着,精致的小脸煞白,眼睛红彤彤的,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极了。
李寅侧身,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偏过头往她脑后看去,伸手拉下她的小手,才看见白嫩的后脑勺上鼓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手掌包住小脑袋转了转,好在没有破裂的伤口,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淤血。
李寅眉头微拧,光滑的脑袋上突然有了个肿块,格外碍眼。
许是转动她的脑袋牵动了肿块,妙提“嘶嘶”地直抽气,眼泪也掉下来了。
“疼不疼。”李寅在她耳侧响起。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妙提缩了缩肩部,摇摇头:“不疼。”
虽嘴里说着不疼,但妙提声音颤抖,听着就十分委屈。
马车停稳,车帘外面,马夫请罪道:“请郎主恕罪。”
李寅沉声道:“回府后,自去领罚。”
“唯。”
妙提拉了拉他的衣摆:“外面下雪,他也不是故意的呀!”
李寅瞥了眼他的衣摆,看她面颊上还挂着泪珠,就着急的为马夫解释,脸色冷了下来。
气乐了!
“你脑袋后面还肿着呢!小菩萨!”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妙提觉得李寅现在有一点点凶,怯怯的说道:“我没事的。”
李寅不知道她这性子怎么养出来,对着马夫道:“罚半个月的月钱,下去弄点干净的雪。”顺手拿过车厢中间小案几上的茶盅递到外面。
“多谢郎主,多谢尼师。”马夫下了车。
妙提温柔的笑了笑,他心肠还是很好的。
巴掌大的脸上,眼睛湿漉漉的,秀挺的鼻子泛着红,还傻乎乎的笑着,看得人心都软了。李寅神色漠然,转过头盯着车帘,顿了顿,弯腰掀开车帘出去了。
这会儿雪下得小了,上面有车顶挡着,只偶尔有几片雪花落在他肩头,冷风一吹,李寅轻呼一口气。
“郎主刚过了宣阳坊,估摸着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前方领队的临风穿着蓑衣打马过来说道。
“嗯。”李寅看着马夫从不远处的树下接了一盅雪跑过来。
临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郎主这是”
“无事,去吧!”李寅不愿多谈。
“唯!”
接过马车手中的茶盅,李寅吩咐了一句:“走稳点。”便进了车厢。
进来就看到妙提正眼泪汪汪的揉着肿块,皱眉冷声说道:“别动。”
妙提僵硬的放下手:“李施……”又记起他不让自己叫他施主的话,慌乱的想改称呼,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有想到该怎么叫他。
最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主”字。
妙提红着脸,像做错事的孩童不敢看他。
李寅这会儿不同她计较称呼,在她对面坐下,把茶盅递给她:“放到肿块上敷着。”
“好”妙提十分听话,歪着头举着茶盅轻轻敷在红肿的大包上。
李寅轻车熟路的从车厢的夹层里拿出一本兵书打发时间。
城东北是世家贵族,皇亲国戚府邸聚集地,路上的行人稀少又因雪渐渐停了,很快就到了位于胜业坊的燕候府。
李寅合起书,抬眼一看,妙提还举着手,拉下她的手一看,果然杯子里的雪全都化了,手上全是水,冻的通红,冰冰凉的。
让她举着就一直举着,也不吭一声,真是……
李寅没好气的从她手里把杯子拿走:“到了。”
妙提无辜地搓了搓手,跟在他后头下了马车。
燕候府的管家早早的带着人候在了朱门前,见到李寅忙迎了上来:“郎主大安!”身后的小厮跟在后面递上大氅。
李寅接过来没有披上反而丢到了身后的妙提身上。众人这才看到李寅身后跟着一位小尼师。
妙提手足无措的捧着又厚又重的大氅,见所有人都看向她,下意识的往李寅背脊后躲了躲。
“穿上吧!”李寅转身看着妙提瘦瘦小小的身体说道。
管事明叔吃惊的看着两人,他们郎主自小矜贵,自己的物件旁人都碰不得,就算后来到了军营与那帮大老粗相处了几年,别的东西还好,这衣物是绝不会给旁人穿的。
李寅大步向府里走去,妙提不认识旁人也没有看到知语,自然是跟着他后面走。于是就看到妙提拖着大氅,趿拉着大鞋子,小跑着跟在李寅身后。
魏候府占地一百四十亩,气派磅礴,楼宇坐落有致,华美富丽,妙提不安极了,一直紧跟着李寅。
回廊上响起两道脚步声,男子脚步又稳又沉,而另一位脚步声拖拉又急促。
李寅回头见妙提落得远了停下来等等她,等妙提赶到,又大步向前,两人就这样一路回了李寅住的邀月楼。
不出一个时辰,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魏候李寅从樊川带了一个女姑子回来了。
邀月楼乃魏候府正院,坐落在中轴线上,坐北朝南,是整个魏候府的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