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凤阳阁中。
萧i缓缓地梳理着长发,拖着上位者独具的缓慢语调,漫不经心地问道:“办好了”
她身后半丈远处,单膝跪着个人,恭禀道:“办好了。”
“往他床上扔了报晓鼓了”
“扔了。不过这薛二郎真是个怪人,就只是一面鼓罢了,也能吓得辗转反侧。听安插在薛府的眼线说,他今早眼圈青黑,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好。而且整个人也恍恍惚惚的,居然把他长兄错喊成了哥哥。”
“竟这般恍惚了”她诧异地道。忽尔想起昨日,那人义正辞严地指责她想方设法想要倒贴他,害她在甲士们面前丢脸的事来。
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然后她笑了,笑得肆意,又带着某种恶戏的光芒:“那我等会儿可要试试,看能不能骗得他喊我哥哥。”眼中尽是肆意。
部属眼观鼻,鼻观心,对此不敢发表意见。
人是要拉拢的。可光只是示好,未必能够达到目的。她得……捉弄捉弄,吓唬吓唬他才成。
她舔了舔唇,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薛蔺少年心性,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原本还沮丧得紧,但一听领路宦者说,他们这些伴读将陪同公主在凌烟阁学习,心情一下子就澎湃起来了。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是那个凌烟阁吗!
太宗皇帝的凌烟阁!
想到太宗皇帝曾和这24位功臣一起起义,或浴血奋战,或出谋划策,并最终推翻隋王朝的统治,历史系教授的儿子又开始激动,拉着宦者兴奋地道:“来来来,这位给使,我教你唱首歌呀。你先听我唱一遍,然后我一句一句教你。你听我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这位小给使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哪里见过逼着人学唱歌的贵人紧张得不行。
薛蔺唱完一遍,神清气爽,又问:“好不好听这个叫《义勇军进行曲》,歌词曲调澎湃激昂,最适合拿来当国歌!诶,我们大业有没有国歌啊要不然你给陛下提个建议,让他把这首歌当国歌呗,绝对能振发起全国人民更深层次的爱国之心的!”
小给使又急又怕,差点哭出声来,连连摆手:“贱奴不敢,贱奴平时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哪儿有资格提建议”
薛蔺觉得好可惜:“那要不然,你先跟你的上级领导汇报然后再一层一层逐级上报”
小给使支支吾吾道:“贵人其实……可以直接跟公主建议……再请公主代为转达,上达天听,这样……不就快得多了吗”
想到萧i,薛蔺头皮就开始发麻,正要糊弄过去,却听拐角处有人笑问:“薛二郎有何事需要我代为转达的说来听听。”
竟是萧i本人。
她今天穿了绿色窄袖短襦,半臂面料是时下最为贵重的联珠兽纹锦。这种锦锻图案繁复,上面的瑞兽霸气异常,也只有萧i这样艳丽大气的女子压得住。不够美,或是五官轮廓过于秀气的贵女穿了,反而会被锦锻夺了风采。
薛蔺不由看怔了一瞬。
萧i问他:“我刚刚远远听到有人在唱鼓励百姓起义的歌曲,不知可是薛二郎所唱”话锋一转,竟有些咄咄逼人,“是我大业不够繁荣,还是人们不够安居乐业薛二郎为何要教人唱这种歌起兵谋反呢”
薛蔺一愣,默了一遍“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卧槽,文字狱呀!赶紧解释:“公主怎么能这么说我这是在歌颂开国伟业。大业的开国皇帝难道不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带头起义,推翻了前朝暴君的统治吗”
萧i似笑非笑:“叫声哥哥,我就放过你。”
薛蔺莫名奇妙:“叫你姐姐还差不多,叫什么哥哥再说,按年纪来算,也该是你叫我哥哥才对。”
萧i眉头深蹙:“我乃天家血脉,什么人才能当我的父亲”秋眸寒霜凛冽,“你果然是想谋反。”
薛蔺差点想吐血,这坑爹的称呼啊!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哥哥”指代的是父亲这对一个使用习惯了现代汉语的人,实在太不友好了!
“哥哥!哥哥!哥哥!我喊了三声,就算再说错了什么话,也该翻篇了。”薛蔺忍辱负重。
萧i哈哈大笑,走到他身边,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弟弟,兄长今早出来得急,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就赠你这枚玉i吧。”
薛蔺怔忡,怎么又变成兄长了旋即想起早上吃饭时,把嫡兄错喊成哥哥的事。
这……府里是有她的眼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