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左侍郎,徐起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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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看天,今日风和日丽、碧空万里,不似有下一刻便会降下个惊雷将本侯劈死的模样。
于是喝了口茶平静道:“贤弟啊,虽然愚兄并不会对你的意中人多加置喙,可或多或少也知道……朝廷命官,可都是男人吧。”
“我知道。”崇少眸光微闪,眼神十分坚定,“却又有何不可”
便将昨晚那俏公子落难枯树林,美侍郎施救成佳缘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跟我讲述了一遍,末了还撑着自己那高温到险些烧着的双颊,眼角依稀闪烁着感动的泪光,显然已是这辈子非他不可的模样。
“……”一日之内接连遭受到重重的致命打击,我又不由自主地探向自己的人中,心态却已是平和了许多。
虽然当时我不在场,不晓得这本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如何就擦出了火花,只是想到徐侍郎当日在花想楼那对本侯轻佻浮薄的模样,一颗心便滋滋地冒着凉烟,只觉得自己断不可将贤弟交给这样的人。
不免霍然起身,走到崇贤弟身边扶住他的双肩,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他道:“贤弟且听愚兄说两句,这徐侍郎确乎一表人才不假,然而他、他……”
我憋闷良久,总算是吼了出来:“他是个断袖啊!!”
“什么”崇少了一跳,“起潭他是断袖!”
我点点头,蹙起眉来闭上双眼,又朝他沉痛地点点头。
崇少闻言心神恍惚,似乎也承受不来这般打击;却也并没有问我是从何处得知,显然还是对本竹马十足信任。他站起身来在石桌边徘徊良久,伸指轻抚在自己蹙紧的眉心,半晌又终是缓缓放下,恢复了先前那般坚定的眼神:
“……罢了,人无完人,即便起潭是个断袖,我也一样中意他。”
我木着脸看自己的贤弟,心中早已咆哮着气成了肺鱼。
虽然觉得我与崇少这番对话哪里听起来怪怪的,不过此时却也着实没功夫去细想了。“行,那就随你的便吧。”我起身看着他凉凉道,“不过不是愚兄非要泼你冷水,你自个儿倒是恋得明白,没准儿人家徐侍郎根本就没把你往心里去呢”
崇少顿了一下,双眼又不知飘忽着看向了哪里,低声道:
“晟鸣兄说得在理……因而我决定了,一会儿便去找他告白这份心意。”
我挑眉道:“一会儿”
崇少点头道:“他昨晚送我回来,现下正和我爹还有裴伯伯在闲谈,稍后是要一起去赴皇上的宴的;晟鸣兄你不也是来找裴伯伯的吗”
我愣了一下,便顺着崇少所指的方向朝竹园南角另一处小亭看去。
斑驳竹影下清凉地坐着三个人,我爹,崇少他爹,还有徐静枫。
……
也不知他们是在攀谈些什么朝廷大事,总归不会是我和崇少这等小辈能堪堪参与的;便就随着崇少躲在假山后看了一会儿,瞅瞅不远处那看似温文儒雅、实则是个芝麻馅儿的白面鬼见愁,又瞅瞅身边这双目炯炯、傻得浑然天成的贤弟,不由得叹一口气,道:
“贤弟,也恕愚兄直言,你二人可当真是一点也不般配。”
崇贤弟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袖口朝那里张望着;而徐静枫也在这时抬起头来,显然注意到了在假山后探头探脑的我们哥俩。
眼见那徐静枫与二老低语几句,倒也相当会意地起身朝这边走来,我撇撇嘴,抬手一推便将崇少送了出去。
彼时我心里想着,无论崇少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断上那个徐起潭,还是早告白早被拒绝拉倒,反正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前途,教贤弟趁早绝了这念想再由本侯出面好生安慰一番,回头再让崇大人给他买几个妾回来,也就这么结了。
便也没再去看那在竹影下相会了的两个俊秀郎君,仍是回到方才那眼青青的池边,打着哈欠吃茶品茗;半晌不见崇少回来,百无聊赖地挠挠头,又从怀里翻出那本《风流侯爷蜜会霸道情郎》看了起来。
虽说这笔账定是要和贤弟好生算算的,本侯也不屑于看自己和那只胡疆野鸡如何翻云覆雨,不过这主笔的罗秀才毕竟写得十分有趣,我便勉为其难地拿它打发个时间,看看这两人究竟是如何结局的。
未过多时崇少终是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这里,一言不发地垂头坐在我对面,显然是在某侍郎那里受了挫。
我心领神会地坐起身来,正待开口安慰,便见崇少黯然道:“起潭说了,他实在感激我的心意,奈何这才方与我结识不过一晚,对我只有兄弟之情朋友之意……”
我了然地微扬起眉:“然后呢”
崇少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便问他,他不中意我的缘由可是因他天生断袖”
我朝南边望去,只见那徐静枫又坐回了我爹和崇大人身边,感受到什么似的也往这里看来,竟意味不明地朝我扬起了唇角。
“起潭看起来似乎笑得有些奇怪,然后道他并非断袖,却也不是不好男色。”崇少闷闷道,“只是他中意的并非是我这种纯善贤良的官家公子,而是那等娇憨泼辣、伶俐乖张的王孙小少爷,就像……就像……”
崇少沉默了一会儿,望向我的眼神更凄凉了:“就像晟鸣兄你这样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