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俟异族的血统,使得眉眼轮廓更为深邃,有着与大越国人不全然相同的俊美。
除此之外,汉话流利自然,身形样貌也并非特别突兀。
若是稍加遮掩,乍一眼并不容易看出他是异族人。
赫连俟此话是发自肺腑的,听来自然尤为诚挚。
当时只是不经意的一眼,却叫他尝到了心悸难平的滋味。
这许就是中原人说的一见倾心。
赫连俟还想再顺带着表达一番自己的“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然而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寒锋乍然而至,直抵面门,赫连俟匆忙往后一仰避开,闪身飘出几丈外。
他堪堪站定,额间渗出了一道淡淡的血丝。
他收敛了笑。
几个照面,他已经三次险些死在对方手里了。
面前的男子就像荒野里嗜血的高贵孤狼,既危险又难寻常理。
刚刚那番话,赫连俟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落在沈青洵耳中,甚是挑衅,已足够他死上几回。
赫连俟看出来,他所说的并未完全取信对方。
尽管自己说的真是实话。
他稍一想,才意识到了点什么。
赫连俟一拭血珠,解释他只是怀着一颗想要结识那位姑娘的赤诚之心。
并不是刻意挑的大半夜潜进府内寻找仙子。
更不会有做什么恶事的歹心。
只是定安侯府戒备森严。
连夜晚都如此,何况白日,如何能够接近。
他也是无奈之举。
赫连俟每多一句,沈青洵看着他,心里便多勾勒出一种死法。
直到赫连俟忽然道:“对了,她住在府上,那你就定是仙子的兄长。”
他初来京城,当日见沈青洵与宋初渺一道回的府,自然就认为仙子是定安侯府上的小姐。
既是兄长,他已言明爱慕之心,也不知能不能引他见上一面。
沈青洵嘴角缓缓弯起,勾出一抹冷笑:“引你见阎王。”
紧接着,赫连俟怕是经历了他这么些年来,最为凶险的一回。
他轻功超绝,相比之下身手就弱了很多。
若不是后来起了大风,他借了风势逃出,恐怕今晚要真死在那儿了。
回到落脚处,赫连俟处理起身上的大小伤处,心有余悸。
他好像也没提什么,这么大火气
虽然惋惜,也只好暂时打消了结识仙子的念头。
沈历昀安排下事宜后,不多时便察觉三弟回来了。
他过去一看,只他一人,沉色问:“跑了”
“嗯。”沈青洵点头,将手中佩剑随手掷去一旁。
沈历昀打量一眼,三弟虽然看上去神色淡然,但以他的经验来看,三弟正处于极度压抑与不快中。
沈历昀以为是因被对方跑了的缘故,直到瞥见一眼那剑上所沾还在滴滑的血迹。
大哥陷入沉默。
沈青洵出声打断了大哥的沉思:“不必管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异族人。”
“不像是鞑靼人,对定安侯府没什么企图,应当也与父亲无关。”
其余的,他一字也不想多说。
既然三弟这么说,沈历昀点了点头:“好。”
至于三弟的情绪,他合理怀疑是追上人后,交手中一时心软,致使对方逃离而自责。
他摇摇头,三弟果真还是太善良了。
沈青洵本打算回房,却见宋初渺的院子一片明亮,便转了步子往她那去。
宋初渺这晚觉浅,在沈青洵动手拦下赫连俟时,就被吵醒了。
她揉着水汽迷朦的眼,循着声去推开了窗,看见了大表哥还有好多护卫,有些懵,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素夏一直在留意外头抓贼人的动静,才注意到姑娘醒了。
见她穿得单薄,赶紧取来了毛绒披风。
怕姑娘得知会害怕,素夏没有多说,只道大少爷特意挑了晚上,在练训府上的护卫呢。
宋初渺刚醒来,也就没多想。沈历昀发现她醒了,一挥手命护卫隐去后,也过来宽慰了她。
可宋初渺被吵醒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翻了两页杂记,瞧了眼睡得正熟的兔子,最后坐在窗前看着月色发呆。
素夏怕姑娘会饿,便去让小厨房添了食。
沈青洵过来时,就见娇娇的小姑娘捧着手炉,肩头围了一圈暖和的绒毛领,坐在窗前仰着脑袋,漆黑的双眸如同汪汪清潭,里头盛着皎洁的弯月。
绰约清缈,真如那下了九天的仙子。
他心中那股难以疏散的燥郁暴戾,就在看见她的这瞬间,缓缓淡散了。
她这样好,生得又娇美,世间女子都比不得。
会叫人一眼就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宋初渺似有所觉,往沈青洵那儿看了一眼。
看清人后,眼中倏地一亮。
她以为表哥也是被吵醒的,像她一样睡不着才四处走。
被手炉熨得暖暖的手,从拢着的袖子里伸出,正好一阵风刮来,感觉凉飕飕的。
又起风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