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在、在下颖、颖川张氏子、子仪,见见、见过姑娘。”
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儿,张礼猛地站起来,膝盖磕在案上,发出一声巨响,几卷竹简受不住这震动,咕噜噜滚落到地上,张礼全然未觉,几乎是九十度躬身行礼。
清清朗朗的少年音,就算磕磕巴巴的,听着也舒服;脸色憋的通红,看过去更是唇红齿白。
强忍住上前去摸摸头的冲动,梁玥面上还是克制着含蓄一笑,微微屈了屈膝,还礼道“妾姓梁,见过张公子。”
“梁梁梁梁”张礼说话本就不利索,这会儿激动之下,嘴唇哆哆嗦嗦,更是连个完整的“梁姑娘”都说不出来。
听到一声轻笑,那姑娘又往前走了几步,张礼慌张地连连后退,就见梁玥俯身,去拾地上的竹简。
“谢谢谢、谢梁姑娘,我我、我来就行”他说着,匆忙地低下身去,抢一般得将地上的竹简一一拾起。
不过,他拾得太急,手里一面捡着,怀里的竹简一面掉着,几乎是白忙活了半天,额上都渗出点点汗来。
梁玥在旁看着,只觉得血槽都被清空了。心里好像有个小人,在一个劲儿地打滚儿,声嘶力竭地喊道好、好萌啊
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个姨母笑来,怕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梁玥忙将称号换作了雍容闲雅,方才松了口气,这下总不担心自己扑上去了。
她缓声安慰道“公子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
张礼循声抬头,触到梁玥的面容又猛地低下头去,轻轻应了一句“嗯”,便不再出声。
他一面低头捡着竹简,一面忍不住去回忆姚章走前似有深意的交代。
师兄故意说得含糊,肯定是在等着看他笑话呢
一番折腾后,两人总算开始当日的工作,不过比之往日,却多了几分心绪不宁。
张礼屡屡想要抬头去看对面,但视线只落到对面的桌案,又会匆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往上抬。
下值之时,张礼瞧着自己今日只堪堪动了几份的竹简,脸上不由露出些羞赧的神色来
他的定力果真远逊师兄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州捷报频传,兖州境内也是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都十分顺利,梁玥却止不住地生出忧虑来。
赵旭、赵昙都随着赵兴出征徐州,长子赵卓便被留下来镇守兖州,以安稳后方。
姚章亦是随军,梁玥最后竟直接归了赵卓管。
书中对赵卓着墨不多,梁玥和他的接触也仅限于当年她借宿的陈府被攻破的那几日,也谈不上什么了解。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足够梁玥认识到,这是个勤勉认真、并且关心下属的好老板。
赵卓毕竟年纪尚轻,不若他父亲那般高深莫测,不过这倒是让他平添了几分亲切。
赵卓看着眼前的竹简,目光却忍不住越过竹简都顶端,看向底下那人,他知道自己这作为并不妥当,但总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梁主簿不必担忧子阳他少年便随父亲征战,以勇武闻名,亦非不知变通之辈,定然是无恙的。”
梁玥眨了眨眼,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她现在老板总是热衷于把她和赵旭拉郎配
她倒是知道些缘由,两年前,赵旭当着赵卓的面亲了她一下。在这会儿,这种举动对未婚的姑娘家来说,算是终身已定了。
她承认,自己那会儿是有点喜欢赵旭的,毕竟他那脸、那身材站着不动都是满满的荷尔蒙感,实在是很难让人彻底讨厌。
不过梁玥又想叹气了,哪个姑娘年轻的时候没看上过几个渣男呢黑历史总被人揭,她也很为难的啊
“妾并非担忧骑都尉,只是大军在徐州的行进实在是太过顺利,妾担心是有人以佯败之计,引诱我军深入腹地,以伺我军松懈之机,到时恐怕”
闻言,赵卓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触到那双带着担忧的眸子后,又烫到一般,匆忙收回目光,他轻咳了一声,垂眸掩住了眸中的异色,低声道“梁主簿放心,姚军师对此也有防备,不会轻易中计的。”
梁玥眼中忧色却仍旧未散,姚章当然不会中计,可那些普通的士兵可不会想这么多,连战连胜,必定松懈。姚章就算再能耐,也管不住几万大军的人心,这会儿再不受点挫折,到时候若是真遇上什么埋伏,那可就真的要完。
她正思索着,门外却有人急声禀报,梁玥瞥见那人身上的铠甲,连忙让开。
应当是军情。
赵卓忙起身接了那布帛,展开看后,眉头不由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