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这么划拉来,划拉去,转瞬间就过去了。
有些人,有些事,就被搁浅在年少欢喜的时光中,变成最宝贵的记忆。
初三来了,也就意味着中考要来了。
虽然没有高考那种如火如荼的气味儿,但也是人世间的一桩大事儿。华东梅最近为这事儿上了火,成天为华寻物色家教,李建国也帮着找关系。
华寻在家剥橘子吃。
两年,变了许多。
譬如说王三角还是他们的班主任,但是他把头给剃光了,多了个“王光头”的绰号。
譬如说红毛儿李淼还是没有追上外国女孩儿莎莎,但是他考到北京去了,临别的时候还找华寻和钟不离吃了次烤花甲,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被烧烤的烟给熏的,十八岁的男孩儿哭得跟条狗一样。
譬如说大眼睛的王子聪出了国,出国之前,他把华寻请到家里,偷偷一起喝了他爸的气泡酒,然后用脑袋顶着华寻说了无数声谢谢。
他小学的时候就跟华寻是同学,华寻第一次打架也是为了他。
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这种根深蒂固的小友谊,终究是远隔了山和水,有可能再不相见了。
再譬如说,茨叔的“贰肆小卖部”和六顺姨的发廊还是挨着,但茨叔终究没有把六顺姨追到手,眼巴巴地看着六顺姨嫁给了其他人。
“钟不离!”
华寻一声吼,“刺啦”一声拉开自己的窗子。
“怎么了”
对窗的钟不离也跟着从窗子里探出头,小虎牙在阳光下反射。
“接着!”
华寻扬起手,把胳膊往后甩,蓄势,而后猛得甩出手中攥着的沙糖桔,“啪”得一声便破空而出。
对窗的钟不离立马躲闪开,那沙糖桔就如同流星弹般飞进了他的屋子里,直直弹到他书桌旁的被窝上,在折好的被子上砸出了一个坑。
华寻吼道,“我赢了,你过来教我题目!”
“愿赌服输!”钟不离拿起桌子上的一沓书,顺手拿上被窝尖尖的沙糖桔,立马转身出门。
这是他们独有的默契。
华寻在这两年进了学校扔实心球的校队,一进队就展现了非同凡响的体质优势,胳膊上长起了好看的肌肉,吃得也越来越多。
他们教练说,只要肯坚持,就能够参加初三下学期的全省比赛,拿到名次就是个二十分。
中考总分上直接加二十分。
“华寻,你们跟不离嚷嚷什么呢,我在厨房都能听到!”华东梅在楼底下吼。
“老妈,不离马上来,你给他留个门儿。”
华寻站起身,把桌子上的球星海报扔到床上。
外面“劈里啪啦”响起鞭炮声,小年到,兴旺来,这炮仗响得这么近,估计是李建国点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华寻拿起床上的海报,正准备开门。
一声“华哥哥”,三个字,愣是说出了一百八十个调调儿。
“华哥哥,华哥哥,华哥哥!”
“华哥哥,华哥哥,华哥哥!”
魔音绕耳,久久不绝。
华寻化立马走到前,化鸡皮疙瘩为力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护自己那脆弱的房门儿。
李雨童初一初二跟他不是一个班,可是初三他们同班了,还成了班上的文娱委员。
这丫头死心眼,那么多封情书塞在她的桌肚子里她视若不见,专门儿揪着华寻不放,为了“华哥哥”这个青梅竹马她可是没少费心思,特意找王三角调位置,非要跟钟不离调换,成为华寻的同桌。
幸好王三角是个眼尖的,从不让男女生做同桌,防止早恋。
“华哥哥,你开门啊!”
“你先回家......”这丫头再叫,华寻就跳窗。
钟不离换好拖鞋上了楼之后,就看到李雨童这小姑娘在外面闹,不禁露出小虎牙。
“童童,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听说你家旺财下崽了,生了几个”
李雨童转过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翻成功,在钟不离眼里就是小姑娘砸吧砸吧了眼睛。
“童童你眼睛怎么了”
“钟妲己,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你可以走了!”李雨童对钟不离有着对阶级敌人的愤恨,这钟不离一来,俩小伙子这么一黏,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都怪钟不离。
“你叫我什么”钟不离蹭亮的虎牙僵在半空。
“钟-妲-己!”
隔着一道门的华寻听在耳朵里,忍不住笑出声。
李雨童这小丫头完了。
“诶诶g,钟不离,你干什么,你放下我!”
果不其然,钟不离弯下腰,直接把李雨童这小丫头扛在肩上,“噔噔”就是下楼,李雨童恐高,不敢再瞎动弹,只能在钟不离的肩上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你这是谋财害命,钟不离我与你不共戴天!钟妲己!妲己!妲己!妲己!”
钟不离闻声加快步伐,直接三步并成两步跳到楼梯底下,往门外把那小丫头一放。
李雨童从半空中划了条弧线,直接被甩得站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整个人发懵,没反应过来。
她的眼前,是一颗带有不怀好意的小虎牙。
钟不离掏了掏口袋,先是掏出刚刚华寻给他扔来的沙糖桔,瞅了一眼放回兜儿里,又重新掏出一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