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红狐颇有些牙痛道“看到了吧”
山羊我还能说什么
“我都说了,不要打扰小福宝睡觉,”咽下嘴里的肉干,迈上台阶的小狼,不瞒地瞪了山羊一眼,哼叽道“结果,惹得她不开心了吧”继而,它望着眼前的朱红木门长长一叹,“小福宝什么时候才能开荤啊,我好想被她吃掉这样再投胎我就能做人了。”
“切,想的美”红狐长尾一甩,身上滴答的雨水,倏地散在了空中。抖了抖蓬松的毛发,它扭头刺道“你问问生活在这座小青山上的动物,谁不想被她吃了。真要开荤了,排队也轮不到你。”
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投胎做人,谁不想。
扫了一眼台阶下齐齐望来的鸡鸭兔,三只互视了一眼,说不尽的沮丧与敌视。
刚走回房褪下鞋子,庵门外便响起了一片嘈杂的鸡鸣鸭叫,傅慧气得小脚一跺,顾不得拿物掩雨,一路小跑打开了庵门,“都给我闭嘴”
已冲向鸡鸭的红狐、小狼,脚步猛地一刹,顿在了原地。
傅慧看着两只的眼神倏地一冷,“我说过多少遍了,庵门前不许杀生,怎么想犯规啊”
“哈”红狐忙将双爪往身后一背,讪笑道,“没,没,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要吃它们的意思,是它们来得太多,我们怕吵到你,所以就想请它们往后山迁移一下。”
“对对”小狼忙在旁点头附和道“你看就这么一会儿,它们就下了那么多的蛋,我们怕它们在呆下去,你出门就没路走了。”
顺着它手指的方向,傅慧目光一凝,脑中闪过一串串的菜名,水煮,油煎,清炖也不是不能吃出家人可以吃蛋清。可惜,这个口子却不能开,要不然待到明天,整个慈心庵都能被各种蛋淹没了。
“行了行了哪来的都给我回哪去。还有,谁下的蛋,谁带走。”
沥沥哒哒的秋雨还在下,水雾弥漫间,桃源村静怡美好的像一副水墨画。
抄好菜,眼见大锅里的粥也快好了,苏梅麻利的窜进鸡圈捡了两个鸡蛋回来。
蛋黄蛋清分开在两个碗里,注水加了盐巴香油仔细地打散搅均,打开煮粥的大锅,捡出里面的饼子,将两只碗放进去,估摸了下温度,她慢慢地撤了灶下的柴火。
“开饭了”
西厢房里,李芳拆了两件丈夫补丁撂补丁的旧衣,仔细地计算着剪裁了两套,没有补丁的小儿衣服。听到婆婆的吆喝,她忙将布料卷起放进针线篓里,扶着腰小心的从床上挪了下来。
这会儿谁见了她纤细的身子顶着一个硕大的肚子,都会感到心惊胆颤,这年头的双胎,一个不好可会死人的。早上起来,肚子隐隐的有些坠痛,小腿以下更是肿得厉害,她估摸着快生了。
雨天路滑,李芳刚走到门口,宋军业便撑着一把竹制的油纸伞,小心的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不在屋里等着,咋出来了”
李芳一边轻嗅着空气中的香味,一边扒着他的胳膊探头去看碗里的菜色,“我闻到鸡蛋羹的味道了。”
这话说得宋军业心下一酸,忙一手收了伞,一手搀了她往屋内走去,“是鸡蛋羹”
隔房的六奶奶病了,家里原来为她生产准备的鸡蛋吃食还有钱财,都送了过去。手上这碗鸡蛋羹说起来,还是托了福宝的福。
怀孕饿得快,平常还好忍忍就过了,这会儿见到两个月没吃的鸡蛋羹,馋得李芳不等坐下,便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连碗底也被她用粗菜饼子,刮了个干净,抬头对上丈夫看来的目光,她不觉脸上一红,“我我”
宋军业怜惜地摸了下,她枯瘦泛黄的脸颊,“跟着我受苦了”这半年来,家里别说细米白面,就是给她吃个鸡蛋都是奢侈。
“别”李芳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这话,我觉得我过的很好,嫁给你是我的幸运。”
李芳长的极美,是那种妖娆而又艳丽的美,为此从十五岁起就陷在了流言蜚语中。更可怕的是运动来了,以前还有所顾忌的二流子,翻身上位后,齐齐朝她伸出了魔爪。她能逃着下乡,是钢厂的父亲,放弃了评级的机会换来的。
来此的火车上,她不是不怕自己会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还好公社里他遇到了公爹宋长明,对方硬是百般争取,将她分配的地方改到了桃源村。
嫁给宋军业,没人逼她,反而是她小心算计的结果。一年多来的婚姻生活,也证实了她的眼光确实不错,上有开明的村长公爹、明理的婆婆,下有聪明调皮的小叔子,说实话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安定过,没了惶恐不安,没了胆战心惊,日子过得温馨而又幸福。
“傻瓜”宋军业轻叹着阖了阖眼,再睁开已做了某个决定,将红薯粥递给妻子,他叮嘱道“吃完了碗就放在屋里,等我回来收。”
不等李芳回答,他打着伞到厨房拎起母亲准备好的篮子,转身去了上房,“爹、娘,我去给福宝送饭了。”
宋红杰一愣,看向他哥不解道“不是我去吗”
宋长明放下粥碗,盯着长子的目光冷冽而又幽深,“想好了”
宋军业握着伞把的手紧了紧,良久,坚定的点点头,“嗯。”
苏梅担心地看了看父子俩,“业娃,你六奶奶当年对你爹有恩,她生病咱家”
“娘,我懂我和小芳对六奶奶只有敬重感激,从无怨恨。上山我只求一个平安”
宋长明端起碗,冲长子挥了挥手。
宋军业心下一喜,嘴角越翘越高,“谢谢爹”
宋红杰张了张嘴,想到嫂子的情况,终是掩下了心中的渴望。
望着儿子消失在院墙外,雨幕里的背影,苏梅担心道“业娃这样好吗”
几口喝完碗里的粥,宋长明拿出旱烟袋摸索了下,“福宝对小芳有些不同,想来多少应该会护上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