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润玉布星方止,空旷的布星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素白的光袖长衫在夜风中微微扬起,带着被风鼓起的轻微声响。旁人看不到的傅卿站在他身边,仰起头看着夜幕之下经他的手重新排布过的星辰。
只要轻轻侧过头就能看到身旁与自己相伴的那个人,润玉微微侧过脸看着身旁的傅卿,嘴角勾起一个浅淡而又温和满足的笑意。
不论旁人如何看待,他知道,她会一直站在他身边,陪他度过漫漫长夜,陪他走过荆棘泥潭。在她面前,他可以不去收敛,可以不去假装。不论明媚或是阴诡,不论坦荡或是算计,她会包容他,她会支持他,她也会劝诫他,也会开导他。
她不会指责,不会唾弃,不会远离,不论他是什么样子。
如果说,误入她的世界有幸看到了那些‘剧情’是他此生最大的转机,那么那时候遇到的人是她,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仰头看着天幕的傅卿,若有所感地侧过头,对上润玉看过来的视线。
专注,柔和,带着淡淡的愉悦欣慰,庆幸和欢欣。
傅卿怔了一下,慢慢地勾起嘴角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意。
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里,幸好,还有他。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回转过头来,看向眼前璀璨的星河。
邝露带着魇兽从魔界回来,直接来到了布星台。
魇兽并没受什么惊吓,但瞧见润玉的时候仍是有几分委屈兮兮的样子,凑上来蹭了蹭润玉的腿,得了他在脑袋上的两下轻抚。
邝露微微低着头:“殿下,东西,邝露已顺利取回,都在这儿了。”
邝露说着,双手平伸过来,掌心之中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灵玉制的盒子。
润玉伸手将两个盒子接了过来收好,看向邝露的神色缓了一缓:“邝露,这一趟,辛苦你了。”
自重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断了那点儿念想之后,邝露也渐渐发觉夜神殿下面对她这个单纯的忠心下属时态度缓和了许多,心中也是颇多感慨。
“是殿下计划周详安排妥当,邝露只是走了一趟按殿下的交代从旁人手里取了点儿东西回来,并不辛苦。”
润玉点点头:“可有被人察觉”
邝露摇头:“邝露按照殿下吩咐,在卞城王府的人想支开邝露的时候,借口第一次魔界有些好,想去市集逛逛,他们果然颇有疑虑,怕被旁人发现卞城王府请了天界的人过去,于是邝露顺势提议施法易容成卞城王府的一个普通侍卫再去,果然成了,并未被疑心什么。不过……如殿下所言,那卞城王果然谨慎一些,有安排两个侍卫远远跟着邝露,若非早有留心,还当真会忽略了他们。这两样是殿所说的能与邝露对上暗令的小贩,光明正大和其他许多东西一道卖给邝露的,有不少人瞧见,但并未引起什么注意,回到卞城王府后也无人提及。”
润玉勾起了嘴角:“如此就好。时候不早了,邝露,你先带魇兽回璇玑宫歇息。”
邝露顿了一顿,想了想,抬起头瞥见一旁睁着大眼睛在她看来空无一物的地方有些茫然地找着什么的魇兽:“……殿下,傅姑娘……”
魇兽这个样子显然是她看不到的傅姑娘也在此处,估计是陪在殿下身边,这个,邝露倒是已经不奇怪了,反应过来之后便也向着空荡荡的地方低头微微行了一礼。
“怎么”
“邝露方才跟燎原君从天门处回来的时候,好像……瞧见了……这会儿该是呆在花界的,锦觅仙上。”
邝露的话音一落,润玉和傅卿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猜测。
傅卿看了微微拧眉的润玉一眼,凝实身体显露出了身形,伸手摸了摸突然看见她虽然惊喜却也懂事地并不做声凑上前的魇兽的头顶,看着邝露想了想问了一句:“只有锦觅自己,没有旁人跟着么”
邝露摇摇头:“没有,而且锦觅仙上瞧着有几分……偷偷摸摸的样子,往……栖梧宫方向去了。与邝露一道回来的燎原君也瞧见了,倒是……不太意外的样子。”
“呵。”傅卿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一回荼姚跟水神花界那边闹得这么僵,魔界都牵扯进来错综复杂了,他们会收敛点儿的。”
润玉上前一步轻握住傅卿的肩,语气有些低沉,也是十分不赞同的样子:“……灭灵箭一事父帝到底是生疑了,今日鎏英公主才与卞城王一道来告固城王,紧接着就去了栖梧宫拜访旭凤……只怕这会儿,栖梧宫……太引人注意了。”
傅卿一愣,转头看润玉:“你是说……今晚那两人要是真的……很有可能……”
润玉抿了抿唇,撇开眼去有些尴尬。
傅卿这会儿倒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