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姨眼里,你这门亲事好的很。”之慎笑道。三太太那映红掐尖好胜,她的双胞胎女儿也如出一辙。他们几个年纪差不多,之鸾之凤只比他大了两个月。他还好些,静漪老实,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那两个姐姐多少暗亏。
静漪牙咬的咯咯作响,半晌,才说:“谁稀罕谁就嫁!”
这话不算不狠了。
之慎他们被她那冷冷的语调弄的都不做声了。
“真孩子气。给你定亲的时候,父亲连岁数相当的五姐六姐都没考虑,就当然有他的道理。”之慎从吊床上下来,拿过来一碗酸梅汤,喝一口,口齿生津,说:“母亲和帔姨今天是过来看望姑姑的,顺道接你回去。你也吃了姑姑家一个夏天的米了,再不走,姑姑都要撵人了。”
之慎开着玩笑,无暇和无垢都没笑。
静漪扭开脸,仍是站着。
“你也该回去收拾你的东西。不过母亲的意思,你的东西不拿也就罢了。所以,大概这几日还是可以住在这儿的。”之慎说的一本正经。这一本正经的话,在静漪听来,简直难以接受。
她的命运难道,和那所老宅子捆绑在一起被父亲送出去,就这么轻易的决定了吗之慎说的没错,父亲的安排自由父亲的道理。可她又不是个物件儿。
“九哥”她开口。
院门口进来一个女仆,她认出来,正是姑姑身边的贴身女仆白芷。她暂时的将话咽了下去。白芷走近了,挨个儿请过安才说:“太太叫小姐们和程少爷去她那边用午饭。”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无垢看看静漪那难看的脸色,忙打发了白芷。
静漪站了一会儿,转身便跑了进去。
她坐在桌边,攥着一把宣纸,手心里的汗湿了宣纸。
她慢慢的将宣纸铺平也不知过了多久,纱窗响动,她一看,是之慎和无垢趴在窗沿上,撑着手臂静静的望着她。
他们关心的眼神让她瞬间就想流泪。于是她吸了吸鼻子,对他们说:“我就来的。”
“再洗把脸。用那个我新得的香膏擦脸。”无垢说。
秋薇悄悄的过来,伺候静漪用凉水重新净过脸。
静漪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一定难看的很,不擦点东西是不行的。可无垢那一堆化妆品里,她也闹不清哪一样是她说过的新得的。
见她就打算那么出门,秋薇担心的看着她,轻声说:“小姐,还是用点脂粉吧,不然太太瞧见了该问了”
还是无垢过来,给静漪脸上敷了点香粉胭脂,说:“好歹遮掩下,乍一看兴许看不出什么。秋薇,回头家去的时候,给你家小姐把这些都带上。还有这个,这香水有个好美的名字我第一次听就爱上了,老孔让人帮忙一下子带了一打回来。给你拿一瓶,滋滋一喷,就喷在枕边,当睡眠香用。”
无垢说着拿起一只水晶香水瓶,按了两下橡皮球,一把拉过静漪,让她从香水雾中走过来,“好闻不好闻偶尔不痛快的时候,我就喜欢这样,就什么烦恼都暂时抛开了。”她说着又拿了只小些的水晶瓶,打开顶端的盖子,往耳后搽了一点。
静漪猛的打了个喷嚏。
无垢笑着,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傻漪儿,你这就难受上了。你想想我,你这算是什么事儿啊嗯”
静漪被无垢拉着出门去,外面的热气围拢过来,她的面孔顿时又发烧。身上新沾的香水被热气烘托着,散发的格外浓似的,让她有些许晕香的感觉
往赵太太院子里去的路上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游廊,天气热,他们走走停停,也就到了赵太太设宴的偏厅里。
静漪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程家二太太冯宛帔坐在赵太太的右手边,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绸衫子,看上去气色极好,见到自己的女儿,美目流转间,不声不响的关注片刻,仍坐在那里,摇着团扇。静漪先过去给嫡母请了安。
程太太杜厚德和赵太太并排坐在一处。两人都富态的很,像极了一对笑佛。无暇姐妹往日里见了这二位,总要先打趣她们一番,今日却只安静的请过安,立在一边。杜氏笑眯眯的看着静漪和赵家姐妹,说:“苦夏苦夏,你们果然都瘦了些。”
无垢到底没能忍住,扑哧一笑,说:“舅母,您可又胖了。”
程太太摸着自己的新衫子,对赵太太道:“可不是怎么的,宛帔整日和我一处,不知是瞅不出来还是诚心哄我高兴,我一问她,她只说我没胖、没胖。昨儿要回城里了,我让丫头找出门的衣裳。坏了!都穿不下去了!我看,在西山一个多月,何止胖了有十斤!”她拿扇柄指着含笑不语的宛帔,“你还只管笑就是无垢丫头说实话,舅母是胖了吧瞅瞅这衫子,我都不敢放肆的坐着,生怕一动,就出了丑。”
杜氏一说笑,满屋子里的女子连静漪都笑起来。
杜氏看看静漪招手让她过来,摸着她的手问了几句话,就说:“你娘可想你了。去,守着她坐。”
“我不,我守着母亲坐。”静漪见表姐们都已经落了座,她也在嫡母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来。
宛帔见状,笑了。</p>
<strong></strong>杜氏摩挲着静漪的颈子,说:“还是小十乖。等会儿多吃点儿,你姑妈家的菜又名的好吃。大姐,上回来不是说要辞了原先的厨子辞了没我可爱吃他做的菜。早起还和宛帔说,怕是已经辞了,那打今儿起是吃不到那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