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本来想否认,但听闻这句话立时露出奇怪的表情“帮我”不是他说,昆仑历代掌门打光棍已成不争事实,眼前五位阿爸孤生至今,帮得上
不知为何,昆仑五脉掌门感觉自己被从小养到大最为乖巧的崽崽鄙视了。他们沉默片刻,一致认定为错觉,就算不是错觉那也一定是谢锡的错。
近墨者黑,就是他的错。
紫阳掌门性子大部分时候很懒散,一遇到事就变成五位掌门里最暴烈的。她当即说道“有我们在,谢锡不敢不从。”
“不用。”裴回抓了抓头发“以前找谢师弟是为了比武,打败他。”
“有志气。”云霄掌门率先夸了一句,他以为裴回是因为十七岁那年被谢锡打败意难平。“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中意谢锡”
“陪同谢师弟南下相处的这段时间,应该是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果断杀薛神医和谢锡
玉虚掌门赶紧把杀心顿起的紫阳掌门拦下“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裴回扭头想看师父和其他三位师伯在吵闹什么,但云霄掌门就拦在他面前,慈爱和友好的询问“你们私定终生了打算成亲吗”知道将会面临世人怎样的眼光吗
好在逍遥府势力极大,谢锡背景不可小觑,裴回自身也争气,再不济还有昆仑五脉挺他。两个男人当真在一起,即便引天下人侧目,应也不会有太大阻碍。
云霄掌门从世人眼光联想到是要在昆仑山门举办婚礼,还是在逍遥府,抑或方壶岛昆仑山门许久没有喜事,必须要争得举办权。昆仑山门上至长老、掌门,下至杂役弟子,娶妻之人不过半,反观裴回,年纪轻轻就将要成婚。等他继任掌门之位,便是轻轻松松就超越过往每一届掌门成就。
不愧是他云霄子的大师侄
云霄掌门正要开口,却闻听裴回惊讶说道“不成亲啊。”
五位阿爸瞬间冷脸“谢锡不想负责”
“不是。他想跟我成亲,我拒绝了。”裴回冷静而严肃的说道“还没继任掌门,怎么能成亲”
云霄掌门沉默片刻“你打算什么时候继任掌门”
裴回“我认真想过,等我打败谢师弟应该还需要五六年,但谢师弟向来爱钻研些旁门左道,只要我努力习武,争取在三四年打败谢师弟就能继任掌门。师伯,你们不会等太久的。”
云霄掌门表情莫测,盯着裴回瞧了半晌,招呼几位师弟师妹到旁边商量,没让裴回听到。他先问“你们怎么看”
紫阳掌门“我不太明白,打败谢锡和继任掌门之间的关系。不是只要玉虚师弟退位就行了吗”
玉虚掌门必须有话说“我想,可能是因为回回小的时候问咱们怎么才能当掌门,我骗他说要成为天下第一,你们也都点头。后来他处理门内事务烦躁不已,跑到我们面前问当掌门的条件是不是非得天下第一”
紫阳掌门表情艰涩“当时我点头了。”她就是瞎几把点的头。
玉虚掌门“回回当真了。”
云霄掌门“除了回回,没人知道当掌门的条件或许并非坏事。”
紫阳掌门“师兄,有招儿”
云霄掌门幽幽说道“我观谢锡对回回颇为殷勤,倒是真心。他一心想成亲,却被回回想当掌门的愿望拦下。他是不会为难回回,但一定要来讨好我们。呵呵,”冷冷笑了几声“以后他要是知道当掌门的条件是打败他,成为天下第一,是不是很有意思”
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不经意间输了,或者特意荒废武功被裴回打败就能成亲。但谢锡不知道啊,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每当险胜裴回之后都会担心自己被武痴师兄嫌弃于是潜心练武,再次拉开距离。成亲的机会一次次放到面前,却被他一次次扔到地上,直到光荣加入大龄未婚男青年行伍,还在致力于求亲。
呵呵,谢狗贼也算自食恶果。
“谢锡肠子弯弯绕绕千百个结,占尽回回便宜还卖乖,吃准回回的性格。到头来,还是要被回回治一顿。”云霄掌门瞥了眼在场师弟师妹,轻飘飘叮嘱“你们都继续瞒着,别让回回和谢锡知道。”
四位掌门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五位阿爸达成一致意见,纷纷朝裴回露出和煦慈爱的笑容“回回,过来。我们跟你商讨商讨继任掌门的事情。”
裴回毫不怀疑,乖巧的走过去。
与此同时,正在厨房做早膳的谢锡听到鸽子翅膀扇动的声音,净了净手,走到窗口从鸽子腿上拿下纸条。纸条上的字是谢锡父亲的,写明他与妻子途经苏杭,在那里滞留半个多月。
“不来了”谢锡呢喃一句,转身将纸条投进火炉中,没有太在意。他的父母恩爱非常,常年在外游山玩水。小的时候,谢锡被带着游山玩水,后来他长大便自己到处跑。不过以后就能带着裴回一块儿走,能够把看到的美景、吃到的美食和他分享。
谢锡“等时机成熟,再带师兄回方壶岛。”
方壶岛,位于东海。以传闻中的东海五座仙山之一为名,实为世外桃源。那里也是谢锡出生的地方,他的家。
武林人陆陆续续离开平江,百姓也都慢慢搬回来住。宋家庄没了,估计往后城里会有更多人住进来。这天,谢锡去了趟风雨楼,裴回独自一人上街,在街道上见到许多穿蓝白仙鹤道袍、背负长剑的侠客,男女皆有。
他这装扮钻进人群中也没有引来异样的眼光,除了因他的相貌而多看两眼的女侠。裴回上酒楼二楼,凭栏眺望楼下大街,街道上人来人往。他疑惑于怎会那么多人穿着同款衣袍,那身衣袍虽不是很独特,但也不至于满大街随处可见。
正疑惑时,听到一阵呵斥争吵,循声望过去,便见楼下成衣铺围拢许多人。仔细打听才知,原是一对夫妇扯烂铺里的衣服却没钱赔偿,正被那铺主揪住不让走。
裴回只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没有凑热闹的心思。但此时轻风拂过成衣铺的旗子,上面黑色大字谢翻了过来,裴回眼角余光恰巧看见,愣了愣便又听到那铺主喊道“这是逍遥府的产业,我们的大老板是逍遥府谢府主,天下第一人。那昆仑玉虚的裴回还是谢府主的师兄。我们这身份是会干坑蒙拐骗的事吗分明是你们客大欺店”
这是有纷争的意思。
裴回探头望过去,仔细听了一遍才理清来龙去脉。那对夫妇扯烂衣服不肯赔钱,倒怪铺主店大欺客。围观者本是站那对夫妇指责铺主,如今一听铺主是逍遥府的人,反过来怀疑那对夫妇。
越过人群,瞧见那对夫妇气质样貌皆不俗,此刻百口莫辩。他们似乎拿不出银两,但在铺主咄咄逼人和群众轻鄙的目光下,仍一派从容,未见狼狈和恼怒之态。
那夫人忽然抬头,和裴回对上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那夫人相貌清雅妍丽,虽上了年岁,却有岁月雕琢的风情。
裴回一愣,眨了眨眼,慢吞吞喝了碗酒就下楼,挤进人群中,拦在要动手的铺主面前给了他一锭银子。“我替他们还,这够吗”
那铺主看了看银子,又看向裴回身后的那对夫妇,犹豫一会儿后接过银子愤愤说道“这回是有好心人帮助,下回就没这运气了。”他悻悻然地进铺子。
围观群众见没有好戏可看便也散了,那对夫妇还留在原地,打量着因饮酒而脸颊泛红的裴回,目光隐约带了些审视和满意。
近距离看发现眼前这对夫妇更为出色,相貌皆不凡,气度也优雅,半点也不落魄。即便是刚才那种窘迫情况,二人也未见慌乱之态。
夫妇中的男人拱手“谢少侠相助。”
裴回紧张得打嗝,摆摆手说道“无事。”
美妇人笑道“你帮了我们大忙,不如我们做东请客,就在这酒楼如何”
裴回盯着他们看了半晌,挠挠头说道“不用了你们是谢师弟的亲人,我帮你们是应该。即使我不帮,你们也会没事。”
美妇人微讶,轻笑“认出来了”
“嗯。”怎么可能认不出这对夫妇相貌跟谢锡很像,后者专挑前者最好看的部位来长,也是绝了。裴回说道“我请客。”
谢母瞥了眼谢父,暗暗嘲笑他看,我就说他聪明,不笨。
谢父背着手,不置可否。三人进入酒楼坐下,裴回又紧张的打了个酒嗝,脸更红了。
谢母拍了拍谢父的手背,没有替谢锡说话的意思,只解释道“那身成衣本就是扯坏的,掌柜却依旧摆出来,我们摸了一下就被冤枉扯烂衣服。”
谢父冷冷批评谢锡“哼其身不正,底下的人才会上行下效”
闻言,裴回不悦“谢师弟很好,怀瑾握瑜、冰清玉洁。平江何其大,桃坞又何其大一家小小成衣铺,距离逍遥府又有多远谢师弟恐怕不知道此处,那铺主连谢师弟的样子也没见过,如何说是其身不正何况谢师弟美名扬天下,整个桃坞百姓都知道,那铺主品行依然堪忧,可见是铺主的问题,不是谢师弟的。”
知子莫若其父母,要说谁最了解温文尔雅表象下黑如墨汁的谢锡,只能是谢父、谢母。二人第一次听到裴回对亲儿子的维护之语,差点以为他们认错人。
怀瑾握瑜冰清玉洁
不可否认谢锡外表如此,但其内在谢父、谢母二人表情复杂的望着愤愤不平的裴回这都私定终生了还没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吗
“嗝”裴回喝酒壮胆,本来很紧张,涉及谢锡便激动。他很不赞同地说道“伯父伯母在谢师弟幼年时便弃他于山门,谢师弟孤身一人在山中学艺,逢年过节,孤苦伶仃。长大后,未有怨言,不仅严于律己而且高风亮节。”他喝了一碗酒,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对谢师弟的心疼和敬佩“谢师弟很不容易,即便我那般待他,他也不怪我。”
谢氏夫妇好奇裴回如何待谢锡了,不过估计是被坑了也心怀感激。
“别人可以误解谢师弟,但你们不能。“
谢父、谢母相顾无言。
谢父我就说是个傻的。
谢母没话说了。这得是多天真的人才会被谢锡骗到现在可瞧着样儿也不傻啊,刚照面就能认出他俩来,明明就很聪明,怎么撞上谢锡就傻了
谢父感叹“一个锅配一个盖。”
裴回“锅盖”他反应有些慢,虽然模样看上去很清醒,说话条理清晰,但确实醉了。“谢师弟厨艺很好。”十分郑重地点头。
谢母低声“谢锡以前说过这辈子就给他妻子作羹汤,看来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
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自然知道其骨子里多骄傲,要他爱上别人很难。刚见面,她就很喜欢裴回这孩子,可当真不希望谢锡是闹着玩的。
谢父不动声色“他特意告诉你我,自然认真。”
谢母点了点头,笑望着裴回,时不时逗弄一两句。只要诋毁谢锡,一定能听到裴回不重复的夸赞。她不由感叹“怎么这么招人疼啊”
她可算知道谢锡怎么栽的了,光是听着这些话就觉得甜蜜。
裴回始终坚定的相信谢锡是最好的,发自内心,毫无怀疑。哪个人能抵抗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