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自己身后的。
想不起来了。
往前是时间像是瞬间,既使理智知道那是一段漫长得足以让山岩蚀灭,风月不再的时间,但他的记忆中却没有留下任何值得一提的痕迹,此处与彼处的沙也都一样。
往后则像是永恒。
她出现之后就没有再离开,仿佛世界本该就是如此,而她生来就注定会来到他的身边,那里本来就空着一个位置,并且,一直是属于她的。
以至于今后,永远,一直如此。
乌尔奇奥拉想着,不经意地瞥见衣架上的帽衫,帽子上边缝着毛绒绒的圆耳朵,棕色的,大概很柔软。他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要对动物进行模仿,但很快有谁伸过手将那件衣服从架子上取下。他很熟悉那双手的轮廓,哪怕只是在余光里看见也能认得出来。
伽蓝比这那件衣服,无声地询问。
是。他回答。
在她出现之前,他从没想过能和任何人这样交流,不,别说是以这种形式,交流本身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连试着与他人交流的念头都从未存在。
只是一件外套,于是她也只是在原地简单地穿上,手裹在毛绒边的袖子里,拉上拉链,帽子也扣在脑袋上。
也许会很温暖吧,但虚并不惧怕寒冷,所以这样的设计对他们毫无意义。
但他还是伸出手,伽蓝总是会很快注意到他的动作,也迎着他的手指靠近。衣服上的耳朵有些太柔软了,她的耳朵要更有力一些,在细密的绒毛之下是清晰的形状,刚一碰到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痒会本能地撇一撇方向,但很快,是为了配合他吗,她会顺从地,压抑地让那自己的耳朵安安静静贴在脑袋上。
她在看着我吗
她总会看着我。
她的眼睛是温润的棕色。那之中是瞳孔是微小的一点――平时的话。但与他对视时,他能看到那黑色的瞳孔放大,于是他的样子也会映在那片黑色之中。
那理应是紧张的表现,或者说是恐惧的表现,像是猎物看到天敌,为了获取更多的光,为了能在绝望中找到一条生路,才演化而出的本能反应。
但那当然不会是她的想法。
手指划过她的眼角,她没有眨眼。然后是脸颊,她微微扬起头,露出颈部的线条,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暴露要害,喉咙里发出猫才会发出的,轻微而模糊的声音。
看着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发问。
但如果不问出声,她还是听不见的。
如果问了反而不能相互理解呢,某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市丸银忽然说了句什么,他没有理解,伽蓝却转过头去,“我们并不是情侣,市丸大人。”她认认真真地说。
他和伽蓝一样疑惑地看着市丸银对此大惊小怪的样子。
这个话题好像引起了市丸银的某种兴趣,之后的路上,他漫无边际地说着些什么,当然――乌尔奇奥拉望向另一边的几个人类――也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转移话题。
“……诺伊特拉呢”
“我讨厌他。”伽蓝的声音,说得十分干脆。
市丸银笑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葛明明也是烦人的性格,你都没有这么直白地说讨厌他呢。”
“我还挺喜欢葛力姆乔的。”她随意地回答。
――喜欢。
察觉到他的停顿,伽蓝看向他。没有问出口,也没有“问”,只是用眼神问询着。
而他移开了视线。
市丸银打断了这份沉默,他雀跃过头地在伽蓝面前摆着手,抢走了她的注意力,“我呢我呢”他问。
“您”这次有些犹豫。
“是啊,我啊。”市丸银摆着一贯的笑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