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切知道她会毕业于江城财贸中专,知道她会去那家小公司上班,那时,他们自然会认识。那时,他不要做老板,不要做暴君,不要成为钟胖子,他要成为更好的他,成为她喜欢的模样,等着她,向他走来。然后,永不放开。
钟宸的手滑向眼睛,紧紧捂住它,嘴唇弯出了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幅度。
房门忽然打开,王玉芳背了手蹦蹦跳跳进来:“钟宸你醒啦!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
再次睁开眼睛时,颜缘首先闻到的是一阵消毒水的味道。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身侧,有“滴、滴、滴……”的声音规律响起。是检测心跳的仪器吗自己伤得如何颜缘微微侧头,发现整个病房只有自己一人,没有医护人员,病床前也没有人,看来,应该不是重伤
她心中大定。正要活动活动身体,忽听得旁边传来喧闹的声音,却听不清嚷嚷的什么。
医生办公室里,医生们正发生激烈的争执。
这名叫颜缘的病人情况太特殊了,被疾驰的自行车撞到,除了左腿骨折、左臂挫伤、脸部擦伤外,没有其它伤情,但小姑娘就是昏迷不醒。脑部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患者家属情绪不稳,院方感到压力很大。而且,大家都隐约听说了,撞人的是地委领导的公子,伤者要是不醒,地委领导的公子就要担大责任了。
“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应当尽快转院。脑部情况复杂,我院检查不出,不等于没有问题。”主治医师道。
“轻微脑震荡,没有脑出血和梗塞,能有什么问题”
“患者深度昏迷一周不醒,还不是大问题关于大脑,现代医学本来就所知甚少。严重的脑部伤害甚至可能导致植物人……”
门外走廊,王敏章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飞奔出了大楼。
医生们还在讨论。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犹犹豫豫道:“我有个,呃,不太成熟的想法啊。既然不是器质性和功能性的伤害,能否从心理层面找原因或许小姑娘是受了精神创伤,不愿醒来”
“啐,这么小的姑娘,能有什么心理问题”大家集体对他嗤之以鼻。
王敏章奔出去找到正在食堂打饭的颜家波,“糟了糟了!医生说,小芬可能成为植物人!”一边剧烈喘气,一边将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
植物人!即使不懂医学,光这个字眼就让颜家波感到极其不妙。他一腔怒气憋不住,掷了饭盒杀气腾腾就往外走:“走!看我打不死那个龟儿子!”
那个龟儿子,自然是撞人者。
医院窗口,一个极其英俊的少年正在交费,他约莫十四五岁,高鼻薄唇,俊眉秀眼,睫毛长长,瞳孔幽深,坚毅的眉眼与年龄很不相符。
交了医疗费,拿了单子正欲转身,他眼神随意扫过收费窗口的玻璃,蓦地屈身一蹲,右脚横扫出去,就听“乓――”的一响,有人轰然倒地,有人破口大骂:“龟儿子还敢躲是不”
齐放收了腿,冷眼一瞧:“偷袭还骂人”
王敏章爬起来又往他身上扑:“你还我表妹!”
颜家波也飞起一脚踹过来:“跟他废什么话”
也不见齐放有什么大动作,双腿快速交错,身子微微一侧、又一侧,两人都扑跌出去,狠狠摔在水泥地上。
颜家波和王敏章都是长期田间地头劳动的农家少年,自有一股韧劲和蛮力,爬起来再战,几番周旋,发疯抱住了齐放,近身打斗起来。
不料近身搏斗更加吃亏。齐放腰身极为有力,用力一带就将两人甩了出去,他下盘极稳,手上动作极快,出拳富有弹性,攻防严密,来留去送,轻轻巧巧将两个暴怒的年轻人制服。
“到底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王敏章双手被反剪,抬起一脚向后踢他,没踢着,恨得不行:“你还有脸问你把我小芬妹妹撞成植物人了!”
手上压力突然一松,王敏章反身就是一拳招呼上去,齐放微愣之下躲避不及,硬受了一拳。
他眉头微皱:“不可能!”转身向病房走过去:“我去看看。”
身后两人跟随而上,面色极为不好看。
病床上,颜缘正要起身。
居然浑身绵软无力,且兼四肢麻木冷痛尤其是打着吊针的那只手臂,仿佛刚从海尔冰柜里捞出来。
爸爸妈妈都不在跟前,实在不合常理,她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咬牙爬坐起来,腿上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冷汗涔涔吃不住劲。
一个歪斜,她就着床沿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