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如他我也是他大哥。钟宸对我这个哥哥可是敬重得很,每周给我写一封信。”钟星双手互拍衣袖擦干净双手,从衣兜取出一封信给王小川。“这是今天收到的信,他说了很多事情,中心就一个,建议我们家往货运、公路运输上发展,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话一套一套的,还说是什么数据说话。你看看吧,我觉得很有道理,想按他说的来。”
“嗯。”王小川接过信,默读起来。
颜缘伸长了脖子去看,无奈高度不够,看不到信的内容,只透光看到薄薄的信纸上浓黑的字体,凌厉笔画仿佛要穿过纸张,直击到她的心里。
她看到了钟宸的字,她看到了钟宸的字!
颜缘还没看出所以然来,王小川已经一目十行读完,收了信,也没再讨论信的内容,只喃喃自语:“不知道他给玉芳写信没有”
钟星飞快答道:“ 没有。”
王小川微微皱了皱眉,两人便回到船上,穿过客舱,向驾驶室走过去。
姑父和钟万闲话完毕,牵了颜缘离开。
钟宸既然上了大学又写信回来,自然不会在船上。颜缘回头,留恋地看了看,安安静静跟姑父回家。
班船驾驶舱里,王小川闷了半天,和钟星道:“你有没有觉得,钟宸这两年变了”
“怎么不认你这哥们了”
“不是,他对我好得没话说。经常给我写信,寄了不少书来,呃,还有烟啊皮衫啊,都是些费钱的玩意儿,可惜被我那叔叔没收了。”
“臭小子,都不给我寄点。”钟星笑了笑,随口问:“那他哪儿变了”
“就是感觉。”王小川皱眉思索了一阵:“尤其是他跟王玉芳,以前钟宸对王玉芳多好啊。身上5块钱,恨不得给玉芳花4块5,自己就剩5角钱蒸饭。王玉芳成绩不好,倒把他练成了作弊高手,想出了七八种办法给她抄答案。我还沾了不少光,揪头发是a,摸耳朵是b,挠脖子是c,晃腿是d……”
钟星瞟了他一眼:“别扯远了。”
王小川摸了摸头发,露出烦恼的神情:“反正,我觉得,他俩要黄。”
钟星不动声色:“你刚刚还说他对玉芳多好多好。”
“我也说了那是以前啊。”王小川瞪大了眼睛看钟星:“现在,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钟宸对玉芳多奇怪的,一会儿冷冰冰不理,一会儿又温言细语。上回你也看见啦,王玉芳不过是看他脖子上有蚊子拍了一下拂了拂,他跳起来躲了三尺远,委屈得王玉芳眼泪差点掉下来。”
钟星神色淡淡:“大家都大了,自然不能像小时候,挨挨擦擦的也不像话。”
王小川撇了撇嘴:“切,王玉芳怎么不跟我们挨挨擦擦她从小就喜欢钟宸,也只巴粘他一些,看到你我客客气气的。”
钟星脸白了一白。
王小川想了想:“唉,也难怪钟宸想法变了。村里人都说,他现在是高材生,将来毕业分配到机关是要当官的,要找个大学生,跟他一样坐办公室的才配得起。王玉芳再漂亮也是个农村户口,没得工作,不现实……”
钟星突然打断他:“钟宸也有这意思他敢嫌弃玉芳”
“没有啊都是别人议论的。”王小川愣了愣:“钟宸跟我从来不说这些。”
王小川声音略略低了点,抓了抓头发:“钟宸现在有事也不跟我说。我看得出来,他有心事。真的,你没看他那样子,有时候一个人关在屋里半天不出来。我问他怎么啦,他就说你不懂。我就不明白了,我不懂,他跟我说说我就懂了呀,啥子事情不肯说”
“跟你说你能懂”钟星看着前方江水眯了眯眼睛:“我这弟弟,现在……”
王小川精神一振:“你也觉得吧是不是像换了个芯儿”
王小川一言未毕,脑壳上就捱了钟星一巴掌:“开你的船!龟儿子一天乱想的啥。”
姑父将颜缘送回双溪时,天已将暮,爸爸妈妈见颜缘平安到家,心下大松,又给姑父道谢,留他吃完饭。
姑父一摆手:“完璧归赵,我得走了,再晚末班车收车了。”笑着大步流星而去。
入夜,颜缘辗转反侧思绪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