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感觉到了,她对他态度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视线,明显的避免落在他脸上。
对上那双熟悉的温柔的黑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两个小小的她,专注温纯的目光。
竹吟回过神,“没有。”她摇摇头,平缓了下语气,“我没生你气,没来没关系的。”这倒完全是她的真心话。
池砚哦了声,一下又扬起笑,“我帮你发一点吧。”他想接过她手里的大纲,“我们班进度比你们快,现在已经上下一章了。”他很自然的接过竹吟手里的试卷。
手背皮肤自然而然触到了,竹吟立马抽手,池砚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替她继续发着大纲。
她拦都拦不住,好容易从他那儿拿回大纲,都快被发完了。
“那谁,怎么又过来找你啦”姜欣半路截了竹吟,偷偷摸摸把她拉到了一边角落。
竹吟抿了下唇,眼底透过几分无奈。
简直像是个需要照顾的,缺爱的小孩,她知道内情,行事就束手束脚起来了,总觉得轻不得重不得。
他已经怪可怜了,她也实在不忍心对他说什么狠话,再说,他也确实没做什么,只是想和她当个朋友而已。
“竹子,你审美还挺固定啊,就喜欢这一款”见她不说话,姜欣鬼鬼祟祟,瞥了池砚一眼,“又看上这个了”
她记得竹子之前就特别喜欢班长长相,从开学第一天起,就这样,所以现在,又看上这个池砚了
竹吟一扯唇,“说什么呢。”她有点无语,对姜欣脑门上敲了一记,“你把我说得和个变态渣男一样。”
“难道不是”姜欣很委屈,捂住自己脑门,小声bb,“你之前明明就说过你就喜欢班长的脸,还说要是他不是这种性格就好了。”
那还是高一刚开学,大家都刚认识没多久时,竹吟和她出去玩,就很遗憾的对她嘀咕过,说这种美少年,为什么是这种冷淡无趣的性格,多么浪费这张脸。
竹吟有些心虚。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她也不喜欢他啊,只是单纯欣赏颜,现在都过了那么久了他这种性格不是也挺好的嘛。
再说,她确实是颜控,但是也不是只看脸吧
长得像难道就是一个人了,她就都要去喜欢吗
她又不是傻子。
打从第一天认识池砚开始,她就没把他和越沂放在同一个分类里,除了有时候只看到背影,分不太清楚之外,她一直是把他们当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看的,哪像姜欣说得那样。
说着,她打了个激灵。
回头,正见越沂独自走过,没看这边,似乎是去办公室送文件,只见一个清隽秀气的侧脸,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心里一跳,扯过姜欣,“赶紧别说了。”
“啊”姜欣还迷糊着。
“被他听见,我就没脸混了。”竹吟抿唇,伸出一根小手指,暗戳戳指指越沂消失的方向。
知道他心里有个忘不掉的的初恋了。
她也没再必要腆着脸上,要被他知道她这些见不了光的小心思她忽然心烦意乱,不想再想他知道后的反应。
池砚其实过来找她也没什么事情,俩人闲聊几句,话题扯得很远。
竹吟才知道他准备读文科。
出乎意料的是,池砚知识面很广,尤其是在文史方面,口才也不错,竹吟原本只是打算赶紧送他出教室门,不料半路上,听他扯着,居然也还挺有意思,回来时都差点没赶上上课铃。
好在这节课是自习课,迟到几分钟也没关系。
“那个,班长,让我进去一下。”她跑得气喘吁吁,好容易到了座位,见越沂已经回来了,心里顿时一抽。
一班的座位这学期采取的轮换制,他们座位正巧换到了教室后靠窗的位置,不过这次,她座位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越沂在外。
越沂抬眸看了她一眼,依旧是狭长的桃花眼型,不见那晚的勾人,只是一派疏离的清寒,像浮着冰。
“让我进去一下”竹吟小声重复了一遍,对上他目光,缩了缩,补充道,“可以吗”
她微垂着睫毛,雪白的脸颊,因为热,扎了一颗圆圆的丸子头,露出一段雪腻的脖颈,浮着落下来的绒绒的小碎发,小脸被衬得尖尖,因为刚才的剧烈奔跑,脸颊微红着,落了太阳干净温暖的味道。
男生沉默着起身,站直了,却没有要从座位里出来的意思。
竹吟咽了咽口水,纠结了半天,抬腿一跨,想从桌子和他之间挤过。
太窄,她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落在她脖颈上,吹去碎发,她耳后烧红了,红着脸想快点挤过身,走到一半,手腕被人捏住。
力度不算大,却不容动摇。
他视线很平静,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近在咫尺,眼尾微挑,生得勾人,却被他清冷内敛的气质硬生生压了下去。
男生唇薄,鼻梁秀挺,都是凉薄冷冽的长相,偏长了一双天生勾人的桃花眼,在这张清隽的脸上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禁欲,却又偏惹人生起欲望。
竹吟不敢再多看,红着脸,目光下行,他校服穿得整齐,皮肤一点不多露。
她才发现,在能看到的地方,他脖颈一侧,生了颗颜色浅淡的红色小痣,藏在右耳下方,生在那片冷白干净的皮肤上,鲜活可爱得诱人。
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怜爱几下。
他纯情,又容易害羞,不知道,假如,如果她亲亲这里,他会是什么反应竹吟忍不住想。
越沂不躲不闪,第一次,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
这么近距离,对着他的脸,他不害羞了,她的脸倒是一寸寸滚得发烫,最后只能微偏开了脸。
赵竹吟的反应,分毫不少的,全落在了他眼里。
男生的眸子一分分冷沉了下去。
他松开她的手腕,坐下,神情冰冷得吓人。
之前的那些惹人误解的亲近,和这段时间忽如出来的疏离,一下都找到了理由。
是因为他这张脸,也只是因为这张脸。
越沂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冷笑,这么多年,他就从没在乎过自己长什么样子。
现在这么看来,是不是还得为爹娘给他生了这幅样子感到庆幸可以苟且从她那儿偷来一段自欺欺人的甜。
所以一旦出现了更合心意的替代品时,被放弃,被疏远,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想错了一件事,赵竹吟和十年前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个冷心冷肺,谁都不在乎的赵竹吟。
表面上笑意盈然,温柔主动,表现出来九分喜欢,在她心里,你却根本占不到哪怕一分的分量。
只是个高兴了拿来玩玩,对你施舍几分甜蜜,不高兴了,就随时可以弃之若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