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叔走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守着诺大基地生活了近一年。
若是没有豆豆陪着,那一年的日子可想而知会有多难熬。
不是它成日加油打气,自己也不会有勇气踏出这一步,到外界寻求存活的希望。
吵虽吵,他们却是谁也离不了谁。
晚上十点左右,这片城中村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俞晶晶出了站台,一个人走在街心,脚步嗒嗒。
偶遇一只野猫窜出,警惕看她一眼,疑惑地转个圈圈,忽地转入暗处不见。
到了一栋楼前,俞晶晶借着路灯光线摸钥匙开锁,上了三楼。
主卧门灯已经灭了,屋主吴海波跟孟菊跟平时一样早早睡了。
另一间卧室门虚掩,透出昏黄光线。
简单洗漱后,俞晶晶进了这间开着灯的卧室。
吴菲穿着吊带睡衣靠在床上,笑眯眯看着手机,两根拇指雨点似地落到屏上,聊得正开心。
听到动静抬头,吴菲翻了个白眼,“瞪着我干嘛里头去。”
九平米不到的房间,书桌衣柜加上单人床,挤得满满当当。
穿过床尾狭窄走道,俞晶晶推开阳台门,进了自己“房间”。
一带上门,空调冷气就被完全隔绝开来,虽然阳台做了封闭,但经过一天的暴晒,还是蒸热无比。
阳台是窄长型的,安下张一米宽的铺板后,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俞晶晶脱了鞋,跪在床上推开窗户,借一点夜里的凉风进来,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这家人祖上跟豪叔有交情,俞晶晶听他提过,在基地翻出地址后,就直接过来投靠。
几代过去,旧交早不做数,之所以能留下,无非是利益。
出基地的时候,俞晶晶带了不少东西,最值钱的就是一小块原金。
吴海波指了它做报酬,为了落脚,她就给了。
当时不明白这东西的价值,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亏。
照目前市价,那块原金至少三十万往上走。
吴海波收了东西,只是帮她弄了个乡下身份,并负责她一年的学费和住宿,哪里值得三十万。
等高中学业结束,她就得遵守当初承诺,卷铺盖走人。
躺到窄小的床铺上,俞晶晶仰面看着头顶悬着的一堆半干衣裳,眼不见为净地闭上了眼。
她还没“死”,就已经住上了棺材。
这样逼仄的环境,就算让她再继续住下去,她也不愿意呆了。
“早。”
“早。”
进了教室,有好几个女生跟她打招呼,俞晶晶礼貌点头,一一回应。
坐到位置上,她还能感觉到这些人投来的视线。
这几个就是昨天晚自习在背后悄悄议论她的女生。
突如其来的亲切,应该是因为知晓了她的“悲惨”身世,抱着一点同情给予的善意。
这一点关注,来得快也去得快。
临近高考,每个人都变紧张起来,看到有人开始专注学习,大家也赶紧抓起笔,哗哗翻起书来。
因为这一个星期晚上都在打零工,俞晶晶的作业都是留到早自习完成。
从书包抽出昨天冯远送的几张卷子,她取出中性笔,活动一下手腕,开始认真书写。
经过一年多的练习,手指的精细化操作已经驾轻就熟,不到十分钟,一张卷子就被她填得满满当当。
只要能动,她就不需要停歇。
别人写久了手指酸痛,坐久了腰颈劳损,俞晶晶却不会这方面的问题。
十分钟一张试卷,只不过是普通速度,如果赶时间,她可以更快。
铃声敲响,早自习结束。
俞晶晶放下笔,收拢试卷,递交给二组组长。
“交得真早,咱们组还有大半人没写完呢。”组长康全笑着接过,“你可”
话没说完,康全忽地变了脸色。
俞晶晶还没来得及顺着他目光望去,鼻头就嗅到了一股腥鲜的味道。
“哎呀”
“受伤了谁有纸”
“不行,压不住,得送医务室。”
铃声一响,有人就急着往厕所冲,跑到门那边,步子收不及滑倒,腿撞到门框上,划出一道极深的血口。
同学们忽拉拉围过去,扶的扶拉的拉,康全从书包里找了创可贴,快步跑过去往伤口上按。
所有人都在往门口跑,俞晶晶却猛地回身,三步做两步冲回座位。
桌子已经震起来了,撞得隔壁桌笔盒咣当作响。
俞晶晶回得及时,她伸臂按住桌面,警惕回望。
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受伤同学那边,这边的动静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