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时候, 天气已经很冷,早上起来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往年这个时候, 村里人大半已经备好了过冬的东西,比如柴火和粮食,只有少部分人会上山砍柴。但是今年
张采萱家中是不缺这些的, 但今年不比寻常,她有时候会格外注意村里人的日常。她发现今年基本上每家都还在上山砍柴,更有带着孩子去的。以前这些孩子平时只帮着做些家务,到了农忙的时候比如春耕或者秋收的时候会干许多活,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 大半的时间都是疯玩的。
只能证明, 日子越来越难,还有就是, 村里的壮劳力果然少了许多,就连孩子也必须要干活了。
天气渐冷,眼看着就要入冬, 每年入冬之后大家都不太出门了。其实张采萱隐隐盼着入冬,她是真有点怕, 如果村里各家都没有余粮,吃糠咽菜的时候她家中还有粮食,其实就是犯了众怒。入冬之后,大家等闲都不出门了,来村西这边还怕一脚踩空掉到沟里摔着。
十月底的最后一天夜里, 张采萱和往常一样,两个孩子洗漱过后,先送了骄阳上床,然后带着望归回房睡觉。
望归如今已经十一个月,白日的时候非要下地走路,天快黑的时候累得睡着了。后果就是天黑了他反而睡不着了。张采萱也无奈得很,只好陪着他玩闹。这一玩就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夜已经深了,眼看着望归迷迷糊糊准备睡觉,张采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大点的孩子,精神头尤其好。等孩子睡着,她还穿衣去了水房,回房的路上突然听到村里那边有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吵闹,总之很不寻常。
张采萱本来困顿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她倒是希望是村里的妯娌或者婆媳之间吵架,再不然就是邻居之类的。
但是声音却渐渐地加大,小半个村子的人都醒了过来,隐隐看得到各家的烛火都亮了起来。这个真的很不寻常,要知道,如今各家日子艰难,无论什么东西都省着用,其中就包括烛火。天黑之后,少有人点烛火到深夜。甚至起夜都是摸黑,一般不会点烛火。
张采萱这下彻底睡不着了,与此同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秀芬的声音响起,“东家,村里似乎出事了。”
张采萱打开门,问道,“婶子知道是什么事吗”
秀芬摇头,试探着道,“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什么贼之类的”
这个张采萱也听到了,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村里的人,因为有村长在,如果真是村里的做出这种事,他都会打圆场,很快就能处理了,不会闹得这么大。这么一会儿过去,村里那边的吵闹不见小,隐隐还更大了些,点亮烛火的人家越来越多。
张采萱见状,当机立断道,“婶子,似乎是出事了,能不能唤进文起身守在门口”
秀芬点头,“他方才已经起来了,只是不太方便,现在正在院子里呢。”
张采萱了然,他们母子一起起来,只是夜深了进文不方便过来。道,“婶子,你到我们这边院子来,进文先守在门口,我看村里那边的乱子说不准会闹到我们这边来。”
闻言,秀芬的面色慎重起来,回身嘱咐了进文几句,才随着张采萱进门。
不只如此,张采萱还进屋将屋子里亮着的烛火熄了,就这么摸黑和秀芬站在屋檐下听村里那边的动静,小白和小黑早已经站起来了,在院子里不停转悠,时不时低低叫唤,声音里满是威胁。方才张采萱也是因为它们的叫声才会警醒起来。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气氛紧张,秀芬似乎受不了这种紧张,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东家,你怕不怕”
张采萱低声回答,“怕有什么用”又道,“婶子,你怕吗”
秀芬似乎笑了一下,初冬的夜外头一片漆黑,张采萱看不到她的神情,不过她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揶揄的语气“我还敢拿刀砍小叔子的,不怕。”
说起这个,她似乎想起什么,道,“东家,不如我去拿刀”
张采萱拉着她摸黑进厨房,点亮火折子找到了刀。秀芬上前拿了,低声道,“东家,你收留我们母子,对我们有大恩。一会儿若是有事,我会护着你的。”语气诚恳,带着点狠意。
她这话绝不是胡说,张采萱都听到村里那边吵闹声越来越大,且渐渐地往村西来了,还听到进文在大门外道,“娘,有人打着火把往村西来了,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