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坐上马车之后,傅莹便一直掀帘回望着富察府。车渐行渐远,熟悉的府邸终于在某一处彻底无法再看到,唯有西斜落日的余晖静谧地落在周围房屋的屋顶上。傅莹叹了一口气,放下帘子转回了头。
弘历知道傅莹这是舍不得离家,故而在她回身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对她说道“嫁入皇家的女子自是不能常回娘家的,但你若想念家人,我求汗阿玛或皇后的恩许,让他们进宫见你也是可行的。”
傅莹垂首回道“难为四阿哥如此贴心为我考虑,只是我刚出嫁便求娘家人进宫见面终究不好。想别人出嫁亦是如此,我又怎可例外”
说完傅莹心想,世上某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即便与亲人不舍分离,但也不能违了宫里的规矩。在她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中,她早就明白,有些规则自己只能顺从,无法改变。
尽管和傅莹相处只是短短几日,弘历可以感觉出她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子,有着超同辈之人的成熟、稳重,虽不知其中真正缘由,但他自认为此与家教有关。
傅莹因“回门”之事,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在现代经历过的种种无奈。而弘历以为她犹在那里念家,也不忍去打扰。两人坐在马车里,一时竟出奇安静,唯有马车颠簸之声传来。
终还是弘历受不了如此氛围,想到一事,便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傅莹,道“这是你的绢子,一直在我那里,我竟然忘了还给你。”
傅莹接过弘历递来的手帕,看到这是自己给他敷的那块帕子。手帕因为没有展开晾干过,仍然有些潮湿,想必将这潮湿的帕子揣在身上也是不太舒服的。
“是妾身疏忽了,本来那会儿就应该拿回来的,哪知事情一多就忘了。”傅莹带着歉意说道。
弘历忙道“也是我自己大意,忘记还给你了。”
傅莹仍挂念着他磕伤脑袋一事,道“在我那里终究还是不便,等回宫之后让太医给你看看脑袋上的伤罢。”
弘历一摆手,不以为意道“这点小伤何至于叫太医,我平日习骑射,磕了摔了乃是常事,与之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弘历这么说,傅莹也是信的。虽说她对乾隆皇帝的印象不太好,但她承认,乾隆绝对不是一个平庸的皇帝。既然他不是一平庸之人,那自然是有一些过人之处的。
哪知弘历这么一开始,就滔滔不绝地谈论起自己曾经诸多的“英雄事迹”。什么猎过狗熊啦,射过大雕啦,从马上摔下来连哭都不带哭的
这些事迹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傅莹不得而知,但他的套路她却是懂的,这和现代为了给心仪女生留一好印象,而夸夸其谈的男生没什么区别。
一旦话匣子打开,弘历便收也收不住,这一路上都在说个不停。傅莹虽然不反感他说话,但心里却有点郁闷,自己之前曾对未来乾隆皇帝有过诸多猜想,但唯独没想到他是个“话痨”。
听了他诸多夸张之语,傅莹虽然很想说他“你小子别在姐姐面前吹牛啦”。但为了自己以后的安身立命,傅莹还是忍住没说,不光如此还得时不时地赞上几句“四阿哥真厉害啊”之类的话。
不过听他这一路的“夸夸其谈”,感觉没多久就回到了紫禁城。二人回到紫禁城之后,也没有直接回亁西二所,而是去了养心殿,去见雍正皇帝复命。
雍正见他们小夫妻二人回来,一如傅莹前几回见他那般,脸带笑意,很是亲切。但弘历一见自己的父亲就收起了自己刚刚那活泼的样子,恭恭敬敬地与傅莹一起行礼问安。
这是傅莹第一次进入雍正皇帝在紫禁城的寝宫养心殿,见这里的格局皆比乾清宫小了一些,因在皇帝面前四下环顾是不可的,她也只能看清楚自己正前方之物。
除了正中间皇帝专属的明黄坐榻之外,她还看到坐榻上方悬着的那块“中正仁和”的牌匾。她记得弘历曾说过,一般情况下,只有一家之主才有资格给各处提匾额,想必这“中正仁和”的牌匾也是出自雍正之手吧。
傅莹行过礼之后,雍正便对她说道“四阿哥福晋近日劳累,先回去罢。”
听闻雍正皇帝让自己回去,傅莹再次行礼,出了养心殿。弘历见此,欲也要行礼离去,却被雍正皇帝叫住“四阿哥且留下。”
弘历见父亲单独将自己留下,不由得吓了一跳。他知父亲对自己要求素来严厉,难不成是因自己娶亲过程中出了差池,所以才把自己留下来,而让自己的福晋先回去
他仔细回想一下,并不觉得自己这几日有过什么差池。虽自问没有过错,但雍正把他留下来,还是令他忐忑不已。
等傅莹离开之后,雍正脸上的笑意稍稍收了些,转身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弘历道“四阿哥,朕为你选的福晋,你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