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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游击队员护送着他们去了交通站,再从那边辗转进入山区。部队就驻扎在那里,战友们正盼着他们归来。到了第二天,齐明瑜坐在马车上,回头张望着。对这里有着莫名的情感,希望有朝一日能回来看看。

齐同志走了,后院里空了许多。

大林和二林很不习惯,天天念叨着二表哥。椿芽只好哄着他们说“等到天暖和了, 二表哥就回来了”

她虽然这么说,可心里明白再想见面恐怕很难了。战火无情,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的。在解放战争期间,无数的先烈长眠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打倒了反动派,造就了我们的国家,开启了人民民主专政的新纪元。

对齐同志,她充满了敬仰。

他本是一介书生,为了救国救亡却投身于革命。看得出,他以往的家境是优越的,可即便如此却毅然决然地抛弃了那种生活,走上了革命道路。部队上的条件十分艰苦,吃着野菜杂面,钻着老树林子,晚上睡在野地里,非钢铁般的意志很难坚持下来。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活到解放的那一天。

姜茂山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跟椿芽娘说“他二表哥是个好人啊,说话和气还懂礼,可这么年轻就闹了革命,他家里该多担心啊”姜徐氏也有些黯然。三个月下来,她把齐同志当成了家人。这猛一走,就像自家孩子出了远门,怎不让人挂心呢

姜老太太也念着齐同志的好。她跟老伴说“若不是他二表哥给了个方子,只怕这个冬天都难挺过去”

姜长福也是连连点头。

他觉得齐同志是个好后生,过了年就二十二了,估计家里给说了亲吧瞅着椿芽跟他挺说得来的,如果没订亲就好了。不知怎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一连奔波了数日,齐明瑜和战友辗转回到了部队上。

他向组织上做了汇报之后,就去连队里报到。余指导员拍着他的肩膀,问了问他的伤势。看他行动自如恢复良好,就放了心。

他明白这多亏了姜家的悉心照料。如果不是椿芽,只怕这条腿就瘸了。记得椿芽跟他开玩笑说“二表哥,你可得好好锻炼哦,不然这模样可就毁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姜家湾,可那些话语还在耳旁回响。他不禁又想起了椿芽,想起了在姜家的生活,那三个月就像回到了家乡,温馨而又恬淡。可想起这个,心里一紧。作为一名革命战士,得把那些闲适安逸都抛在脑后。

齐明瑜又恢复了日常训练。

白天他带着士兵们在野外操练,晚上参加学习。山里的生活很艰苦,可心中充满了理想就不觉得了。偶然,他也会想起姜家小院。那种温馨和恬淡,与部队上的紧张忙碌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想刻意忘却,却怎么也忘不掉。就一再告诫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岂能贪图享受如果被余指导员发现了,怕会挨一顿批吧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转眼过了年节。

开春之后,天气也变得暖和起来。这天上午,齐明瑜去团部开会时见到了一个人。他叫柳怡君,是柳怡秋的大哥,在团部当参谋。开完会后他找到齐明瑜,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令齐明瑜感到十分难过。

如果说过去还抱有一线希望,那现在希望则完全破灭了。

柳怡君知道这个消息很残酷,可还是说出了口。

“明瑜,这几年我也在打听怡秋的消息,可省城那边说怡秋化了名、改了身份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不便透露任何行踪。前几天从南方传来了一个口信,说由于叛徒告密,03号报务员在撤离时不幸牺牲了”

齐明瑜一听,就呆住了。虽然他心里早有猜测,可临到头来还是感到难以置信。他颤着嗓音问道“大哥,此话当真”

“明瑜,据我们的同志多方确认,牺牲的那位03号的确是她”柳怡君红着眼睛说道。

“”齐明瑜心痛难忍,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颤声问道“大哥,那边可有人收殓”

“有,组织上安排人员给买了一口棺木,就葬在凤凰山脚下的那处公墓里”说到这里,柳怡君忍不住落了泪。

那天听闻噩耗,他是彻夜难眠。妹妹一直追随着他走上了革命道路,可她不过二十一岁就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若是父亲和母亲知道了,该多难过啊怡秋是他的妹妹,也是家中的长女,自小深得父母的宠爱。如果不是当初闹着退婚,真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可现在,却好端端地丢了性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眠在异地他乡,岂不令人心痛

柳怡君看着齐明瑜那张悲伤的面孔,不知该如何宽慰他尽管他俩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可终究有着一道婚约。再说,齐明瑜很迁就妹妹,处处都让着她。为了她,甚至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齐明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团部的他回到宿舍,凝望着远处的天空,悲痛的难以自已。

无论是作为同志还是恋人,她跟他都是最亲近的人。当初齐柳两家结亲,更多的是出于联姻考虑。他们两家都是青州城里的大户,家世背景相同地位也很接近。早年间,父亲跟柳先生就是好友,结成儿女亲家是自然而然的事。可谁曾想,却因为这门亲事闹出了一场风波。

结亲之事是早早就定下的。那时,他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反抗,对这包办婚姻也就默认了。而柳怡秋却以大小姐自居,还嘲笑他是个病秧子。这话传到了他耳朵里,着实气恼,就发奋练起了拳脚。

直到上了高中,才有所警醒。可因为父亲跟柳家的关系,他也不好说啥。而柳怡秋长大之后对这门亲事也不满意,说是封建包办婚姻要求退婚。柳家自然不肯答应,那个柳怡秋就自作主张地给他写了一封信,陈述了利害关系,要求他主动提出来。

对柳怡秋,他小时候见过几面。记得她掐着小腰、尖着嗓子很是厉害,个子比他还要高一些。长大后倒是不曾见过,只知道她是个才女,去省城念了女中。可没想到她接受了新思想,很是进步。见她主动提出退婚,他也不想勉强。可两家长辈却不这么看,都是知根知底的,小时候还见过面,咋就突然翻脸了

家长们极力撮合着,还趁着暑假让他俩在花厅里见了个面。

柳怡秋的变化很大,看上去就是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窈窕淑女,跟小时候的霸道嚣张截然不同。他感到十分惊讶,心也莫名颤动起来。

而柳怡秋见了他,也一改往日印象。还跟他说“哎,你小时候风一吹就倒了,我还以为你是个病秧子呢想着本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病秧子当然要反抗了”说完,就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事,就顺畅起来。

两家商议了一番,就给他们定下了婚期,说等高中毕业了就完婚。可柳怡秋却不肯答应,说她要念大学。他也想读书深造来着,就说服了父母双亲等他们大学毕业了再举办婚礼。

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工业大学,柳怡秋也进了省立师范。按理说,他俩本是幸福美满的一对,虽然是包办婚姻可都见过面了,话也说开了,彼此还算满意。可柳怡秋受她大哥的影响,接触到了革命思想,也鼓动着他追求进步。

一开始他并不情愿,只想按照父亲的愿望走上实业救国之路。可经不住柳怡秋一再劝说,甚至拿退婚相威胁,最后只好答应跟她一起奔赴延安。可临到出发前,柳怡秋却接到了上级通知不告而别,他信守着承诺就随着同学们一路北上。由于道路封锁无法通行,就在途中参加了敌后抗日武装。

边区的条件是艰苦的,一部分同学留了下来而另一部分同学做了逃兵。他想,既然选择了革命道路,就要坚持到底。他咬紧牙关适应了部队上的生活,成了一名钢铁战士。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柳怡秋。

这几年他托人去打听,却杳无音讯。后来,柳大哥也投了军,这才想办法跟他联系上了。可柳大哥那边也没有怡秋的消息,说是组织上有纪律不能随便打听。可谁曾想,却听到了这个噩耗

齐明瑜的心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疼得无以复加。

在他的记忆里,柳怡秋是热情的,强势的,就像一轮朝阳光芒万丈。而他呢,希望的是一种小桥流水般的恬静,一种怡然自得的居家生活。即便他扛着枪冲锋陷阵,可心底的那种渴望却从来不曾改变过。

他也曾想过,他和柳怡秋是否合适可由于种种原因,他们被紧紧地拴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她可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要刻意保护的人,也是他肩上担负的责任。

齐明瑜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写了一封信,烧给了柳怡秋。他们之间有过争执,有过不和,甚至还跟她赌过气。可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像一阵风了无痕迹。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当香椿树冒出新芽时,椿芽满十六了。她个子长高了,人也格外水灵,即便低调也掩饰不住得出类拔萃。村东头的二婶子前来说媒,说是邻村的富裕户,家里就一个独生子,有宅子有田产日子过得十分宽裕。

姜徐氏动了心,可椿芽却觉得不妥。

说起来,她并不想在农村过一辈子。即便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她的才智和头脑并未消失,心中的理想也从未破灭过。解放之前,她只想护着家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而解放之后,她想把个人生活安排得更好一些。

当然,拒绝的话不好直接说,椿芽就拿“妨碍”当借口。姜徐氏一听,就知道闺女不乐意。可椿芽十六了,跟她一般大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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