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北把甲片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舸笛,舸笛不知道触摸到匣子哪里的机关,匣子上方划开一个拇指大小的位置。
舸笛将甲片放了进去,刚刚和里面预留的位置一般大小,严丝合缝。
然后舸笛在听到匣子里出现的齿轮咬合的声音之后松了一口气。
姜逸北也一脸懵地发现,原来这个小瞎子给自己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完全看不出来啊,上次还以为这东西是舸笛准备丢掉的呢。
想到这里,姜逸北从怀里摸出来一颗不小的珍珠,珍珠莹润洁白,一看就是上品。他递给舸笛,让舸笛摸一摸,然后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这是他从那个机巧匣最里面的那层拿出来了。
第一层是一张纸,第二层是天鉴匣的钥匙,第三层是半枚刀刃。
第四层就是这个。
成色不错的珍珠,总不能是用来备着跑路的吧
舸笛摸到珍珠的时候脸色有些黯然,他道,“这是我娘出嫁时的凤冠上的珍珠,被楚蹊偷偷摸出来,要我交给柳先生来着。”
只是还没交出去,她们就都……
姜逸北看了看手上的东西,陷入沉思。
凤冠珍珠
这时匣子“咔”的一声轻响,弹开一丝小缝。舸笛把匣子打开,姜逸北看了一眼,发现匣子分成左右两层,一层已经空了,另一层放着一本已经烤得焦黑的书,以及一堆已经在高温下融得看不出原型的东西。
无论这天鉴匣里面装的是什么,终归已经化作尘埃了。
姜逸北看着那一团焦黑,突然心中一动,身手去拨弄了一下,居然在里面拨弄出一只拇指粗细的小瓶。
不知道这小瓶是什么材质,但是在高温下居然也没化开。
姜逸北突然忐忑起来,拔开小瓶的塞子,却见里面只有一些已经被烤得发黑的药粉。
姜逸北抬头看了舸笛一眼,舸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问道,“发现什么了”
“…………”姜逸北一犹豫,道,“什么都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将塞子重新塞回去,然后将小瓶放进了胸口。
之后二人敛了晏师与舸白的骨灰,找了个地势较高又晒的到阳光位置把他们两人埋进去了。一起埋进去的还有已经只剩黑灰的天鉴匣。
舸笛想了想还是没有立碑,只觉得立碑反而累赘。万一将来哪个后生误闯此地,有墓碑反而使他们受打扰。
两人忙过这些,便回了玄机阁。
舸笛叫了舸泰周与云叔,坦白了自己的现状,说要把玄机阁交给舸泰周。
舸泰周哭得半个天架山都听得见,一半是为舸笛,一半是怕云叔怕的。
姜逸北拿着那个小瓶去找了柳倚春,让他千万要帮忙看看这个小瓶里面的东西。
但是……一瓶已经化作焦黑的粉尘又能有多少作用呢
姜逸北不太敢让舸笛抱这个希望。
或许是药试的太多却一直没见成效,姜逸北也有些害怕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舸笛现在也挺好的,因为不抱希望,所以也不必经历希望落空。
姜逸北在玄机阁也依旧是和舸笛一个房间。舸笛果真像之前所说的,带着姜逸北到处逛了逛,反正他在天架山也不会迷路。
之后又过了约莫七八天的样子,舸笛再次毒发。折腾了一整宿,第二天早上姜逸北看起来比舸笛还要憔悴。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来怀里那颗凤冠珍珠,于是摸出来放在舸笛手心里,道,“要不我娶你吧,或者我嫁你也行。”
舸笛虚弱得很,也提不起和姜逸北耍花枪的精神。试了几次开口说话,都觉得有些提不上来力气。
姜逸北就将舸笛抱在怀里,温柔道,“如果……你真要走,至少下半辈子我还能自称你的未亡人。”
…………
舸笛一腔酸涩涌了上来,却强撑着气若游丝地笑道,“我去哪儿啊……你别瞎想了……”
说罢尚且觉得不足,想起身安抚这人一下,但是没力气,只能道,“你……头低下来一下……”
姜逸北就低头下来亲他,轻轻的蹭过额头,鼻尖,嘴唇。
毒发的恢复期越来越长,要到第二日舸笛才能提起精神来。
舸笛去找了柳倚春,他突然就觉得放不下了。日子越近越放不下。
世上那么好,还有那么好的人。
我为什么要走
柳倚春拿着那瓶子药粉研究了七八天,依旧是一筹莫展。
说那是一瓶子炭粉都不足为过。
两个人相对而坐,聊了一会儿。直到姜逸北找过来把人接了回去。
姜逸北接着人想到旧事,问舸笛怎么舍得把天鉴匣的钥匙给了自己了。
说起来那钥匙还被他收了回来,现在挂在他脖子上。
舸笛笑了笑,说钥匙原本有两份,一份在自己脖子上,已经用掉了。另一份是因为自己当时去复仇也没多大信心,恰巧那时在姜逸北手上,心中一动就存在他那儿了。想着若是败了,也免得两把钥匙都落进舸翁亭手里。
原来还没觉得什么,只是时到今日,舸笛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早就相信姜逸北了。
姜逸北笑说那可是好,两把钥匙,正好一把给你,一把给我。说罢要去捞舸笛脖子上的墨玉葫芦,捞出来看了一眼,突然惊觉这玉葫芦在阳光下的色泽似乎是不大对。
玉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这个葫芦原本是装毒液了的,这么一想非同小可。于是匆匆带着舸笛回去找柳倚春。
细看之下,都觉得这葫芦有异。
于是寻了一个干净的金碗,将墨玉葫芦放在其中敲碎了。
果不其然,葫芦壁居然是中空双层,而这层空隙里面容纳的液体,自然是蹊跷。
柳倚春将碎玉滤过,留下液体试了试,结果真不出所料,似乎有解毒之效。
姜逸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怕自己太过欢喜,然后骤然惊醒发现这是一场梦。
舸笛则是啼笑皆非。那个在家谱上因为“疯魔”而未能着墨太多的男人,居然是个如此温柔的人。
说善也善,说恶也恶。仿佛在说“药我留给你们,仁至义尽,能不能找着就全看你们的造化”。
也不知若是擦身而过,地下碰见的话,知道自己离解药那么近,会不会欺师灭祖地暴打他一顿。
不过,好像他有晏师护着也打不过。
舸笛饮了解药。不过因为毒入的深,还是毒发了一次,却疼痛缓了很多。只是把姜逸北吓得够呛,差点要去刨舸白的坟。
只此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毒发过。
二人又在天架山休养了小半年。原本舸泰周就指望着舸笛恢复好了就接过阁主的担子来着,谁知道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初春早上,这二人留了一封信就下山了。
说是要二人一起浪荡江湖,不老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