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候夫人身穿黛紫底绣牡丹花斜襟秋衫, 梳圆髻,十分的干净利落。王氏请她去花厅说话。
“早闻张小姐秀外慧中,品德贤淑。我今儿冒昧前来, 是想替张小姐做个媒。”武定候夫人抿了一口热茶,笑的亲切“潘家的二公子潘栩一表人材,家世好,性子也好, 和咱们家小姐最是般配。他母亲和我是表姊妹,也是信任,便托我跑一趟。你要是觉得满意, 我便去回了潘家的话,双方的父母正式见个面,也定下俩孩子的亲事”
原来武定候夫人是给潘家提亲来的, 王氏心里惬意极了。潘夫人还真是看重思姐儿,上次俩人都谈妥了,媒人上门不过是走个场面,却请了武定候夫人。这位是什么身份,正一品的诰命。
王氏笑着说“潘二公子我也见过一面,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即如此,就麻烦侯夫人了。”
武定候夫人见王氏是应允了, 幽默道“我第一次做媒人, 就碰上了你这样通情达理的运气真好。”
“您客气了。”
王氏安排人准备午膳, 又让丫头去请宁氏和顾氏过来陪武定候夫人抹骨牌。
武定候夫人和大兴顾家交好, 也认识顾晗, 见到她很亲切,问长问短的。“看着你肚子尖尖的,怀的八成是个男孩。”
顾晗笑了笑“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的。”
春哥儿也伸着小手摸了摸顾晗的肚子,问道“三婶母,弟弟什么时候能陪我玩耍”
顾晗想了想时间,揉揉春哥儿的头发“过年的时候吧。”孩子差不多是腊月出生。
春哥儿大概是听懂了,认真地点头,高兴道“三婶母,我等着弟弟和我一起放炮仗。”
宁氏笑着拉回儿子“弟弟可不会陪你放炮仗,你也不许放,多危险。再者,弟弟还小,吓着了会哭的。”
春哥儿歪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还不想放弃“等到弟弟长大了,可以了吗”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武定候夫人羡慕地和王氏说话“你是个有福气的,瞧瞧儿孙满堂的,多好”她的孩子都还未定亲。
王氏微笑,招手叫过大孙子,“我呀,有再大的烦心事,一看到这个小调皮鬼都想开了。”
顾晗望着春哥儿,心里也羡慕。伶俐活波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用了午膳,武定候夫人就回去了。王氏找到张修,和他说潘家人想和他们见面。
张修当然同意了,女孩儿能嫁去潘家,是大好事,他心里也感到光彩。
“安哥儿年岁越发的大,老三比他还小了一岁,孩子都快出生了。”张修对妻子说道“你就不应该去钱家退婚,弄的安哥儿名声不好不说,我见了钱大人都抬不起头”
王氏心里憋屈,也不敢接话。她也是为了二儿子着想谁料到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她说道“我姑表哥家的嫡女喜姐儿,年十六。去年我见过她一面,出落的如花似玉,还没有定亲。等思姐儿这边一完结,我就亲自去跑一趟。安哥儿有出息,想必他们也是愿意把女孩儿许配给咱们家的”
张修却不赞同,他问妻子“你说的是不是姑苏林家”
王氏点点头“他们现在贩卖茶叶,生意做大了,当地官府的日常饮用都指定从表哥的店铺拿。”
“再怎样,也只是生意人。一身的铜臭气。”
张修说道“安哥儿少年中举,一路顺风顺水的,他成亲就得在京都世家里选女家那边要能帮衬他的。”
王氏见丈夫陡然严厉,态度就软化了,低声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夫君放心,妾身会按照你的意思做。”
秋日的午后,一切都是慵懒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暖。
乾清宫里。
朱佑妄正单独召见顾临。其余的闲杂人等都退下了。
“爱卿,你这奏折上写的可是事实”
顾临跪下“句句属实。陛下若不信,原绍鸿就在刑部大牢,您可以亲自提审。”
朱佑妄眯着眼,半晌没说话。
有宫女捧着金漆盘进来,上面摆放的是檀香炉,点得云气缭绕。
“朕生的好儿子。”
朱佑妄气的直拍桌子,“锦衣玉食的还不知足,竟然还拿子民的性命置之不顾”
顾临低头不语。
朱佑妄发了一阵火,才看向顾临“爱卿请起。”
顾临道谢过,站在一旁。
朱佑妄唤了太监进来,让给顾临搬杌子,倒茶水。
“圣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现在也查明了,杨阁老和福建私盐案无关联,是不是可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佑妄打断了“杨思远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另有打算。”他又说道“原绍鸿的案子到这里就算结了,该怎处置他依法执行。宁王的烂摊子朕会收拾。”宁王是他的小儿子朱高意,灵嫔生的,养在贤贵妃身边。不喜诗文,独爱舞枪弄棍。但孝顺知礼,他也从心底里宠爱着。
圣命难违,顾临只得拱手退下。圣上是最要颜面的人,宁王爷就是犯再大的错,也不会公布于天下
顾临刚走,朱佑妄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他摆手让人去唤朱高意过来。
“父皇。”
朱高意跪下给朱佑妄请安,又说“母妃给您炖了乌鸡汤,让儿臣问问,您什么时候过去”他口中的母妃是贤贵妃,朱高知的生母。
朱佑妄望着他,没让他起来,也不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去了贤贵妃那里”这是自己的老来子,看着还有孩童似的天真,也才十七岁。怎会参与到福建私盐案里面还是说,有人在背地里教唆
朱高意“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三哥也在。”
朱佑妄笑了笑“你们倒是孝顺。”
朱高意嘿嘿地笑,说着话自己起身了“父皇,我们也孝敬您。”
朱佑妄端着白玉盏碗喝茶“是吗”
“当然了。”
“赚取百姓的血汗钱也算是孝敬吗”
朱高意愣住了,“父皇,儿臣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还装”
朱佑妄拿起折子往小儿子身上扔,“白纸黑字呢,岂容你狡辩。”
朱高意被砸懵了,伸手捡起砸到他又掉在地上的折子,翻着看。越看俊眉皱的越紧,到最后“扑通”一声给朱佑妄跪下了“父皇,有人在诬陷儿臣,一定是诬陷儿臣根本就不认识原绍鸿这个人。”
“你扯谎也得在脑子里过一遍再开口”朱佑妄骂道“你看清楚上面写的,你每一次的指示都是由接头人拿着你的印章去的这如何掺假还诬陷你”
“印章”
朱高意眼眶紧缩,他的印章不是一直由母妃保管吗
朱佑妄见小儿子不说话,以为戳到了他痛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混账玩意,我什么时候短过你的吃穿你很缺钱吗”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做您相信儿臣。”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
朱佑妄抓着砚台就去砸他,朱高意也不躲闪,砚台从额头上扫过去,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朱高意摸到了一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