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石子小道弯弯曲曲的隐消在大片大片的绯红里,周围零零散散的坐落几家古朴别致的木质房屋,落英零落,春天温暖如初。不知谁家在弹拨着三味线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和着他的走路的步伐。
这是大正八年春。
大正这个词对她而言是极其的陌生,她并不了解日本文化,更不知道这代表的是那一年,只是她很清楚自己魂穿到了大概二十世纪初的民国时期。
那个三层别墅里没有电视机,没有任何一切的现代化家电,只有两台电话和一些照明设施,电话是按一下需要转一圈的那种对她而言只有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古董玩意。
自己这个世界的父亲喜穿传统的和服,只有到了节日时或者参加重大的聚会时,才会穿起笔挺阔直的西装。
父亲是维新时代兴起的贵族,家中有几个闲钱,只是冲田春政却是家里唯一一个儿子。而冲田春政四岁半时高烧不退,最终死在了黎明将来时,而在那一刻,飞机失事的顾玖成为了冲田春政。
顾玖记得自己来的那一年是大正六年夏,如今竟是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了,时间可以调整一切,包括她抑郁的心情,身处异乡的寞落。
只是那段时间的她差点一度被自己的父亲当成了智力障碍的孩子。都说小孩子高烧很容易损伤智力,可是当这个可能性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时,身为父亲的高大男人一度借酒浇愁,每天不断地拿着白色手绢给一个照片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顾玖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不敢轻易开口说中文,不久便成了冲田家族闻名的白痴小傻子。
冲田春政的父亲冲田近有四个兄弟,三个姐妹,庞大的家族里人才辈出人丁兴旺,只是冲田近这一支却是人丁零落,只他一子,如今却又遭此劫难。
祖父冲田一郎多次逼迫冲田近再婚,一再执拗的父亲终是抵不过祖父的压力答应娶一个标准的大和抚子。
这个家庭是一个单亲家庭,偌大的房子里空旷不已,家庭虽然人却不多,因此也只有一个长期佣人。
姆妈叫冲田梨,负责照顾冲田春政同时负责三个人的伙食蒸煮家族扫撒,每天剩余的大部分时间便是抱着她坐在门边看着屋外的风景一句一句的不厌其烦的教她说话,教她发音,奈何自家的小少爷根本就不理睬她。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如既往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冲田春政开口说了一句话,还是颇长的一句话。
“姆妈,稻田里的浮萍一生都在顺流而走,从一个稻田流向另一个稻田,它有根吗它的归宿又在哪里”
姆妈听到自家小少爷说话了,激动了半天,眼睛瞬间闪烁起来的光芒像是四月的春天,姆妈抱着他转了两个圈圈“冲田少爷,你说话了你终于说话了”
父亲冲田近听到屋外的动静,跑到了门口看自己的独子,语气镇定脸上却是掩盖不了的高兴,嘴角上扬“你刚刚说话了再说一遍好不好”
顾玖没有继续说刚刚的话,一个刚刚五岁的孩子是不应该提出那种问题的,她将一切不符合年龄的东西压在了心底里“父亲大人,今年的樱花很漂亮,你能给我说说樱花的故事吗”
“好好好,父亲大人来给你说故事。”冲田近难得的笑容终于在脸上毫无掩饰的扬起。
虽然她已经会说完整的话,言语交流没有障碍,甚至旁人经常夸赞聪慧,也早已经不是大家眼里的小傻子了,可是冲田近依旧娶了一个大和抚子,说是男人对于承诺应该尽到的责任,以及他说要给她一个更好的家庭生活。
她没有反对,因为她不敢保证自己在这个时代会安稳的生活下去,更不敢保证会给这个家族一个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