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 自然是可以搬的,可搬出去住哪儿搬出去还能与郗家如此亲密,得郗家庇佑吗
第二天一早, 图恩起床问安, 却被告知郗道茂已经出门了。
“这么早,阿母去哪儿了怎么不叫我”图恩昨晚想了半夜的劝解词,生怕郗道茂想不开。
“娘子出门早呢,小娘子安睡就是,不多时就回来了。”
郗道茂弃了宽袍大袖, 也没有戴幕篱,她身着道袍, 头戴莲花冠, 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 悠悠然走在城郊泥地上。
“娘子好俊俏, 像个少年郎”洪媪坐在牛车边赞道。她们本是乘牛车出来的,郗道茂见着山川溪流、天地开阔,忍不住骑马慢性。
“洪媪”郗道茂笑嗔一句,不好意思把话题转向正事“连路来见着的土地都是上等田, 可惜都有主了, 这阡陌连片的土地,想必主家也不肯卖。”
“牙行的人已经说了,如今的句章县哪儿有成片的好田等人买,都被各家分了。其他零星田地,不好打理, 买来也无用啊。”洪媪知道自己娘子心高,可没有郗家郎君出面,谁家愿意分好田给他们呢
郗道茂不为所动,嘴硬道“也不一定买,就来看看。”
他们上午在城郊转了转,下午也没回去,直接往更偏远的乡村去。一个县,治所所在自然是最繁华的,可繁华的地方很有限,走过城郊富农的田地,入目所见都是一片荒芜。
郗道茂这半生,都在膏粱锦绣之中,田园之乐也是下人挑了最漂亮的植株在她面前,吟咏山水诗文罢了,哪里见过这等真刀真枪的耕种。春日是正是播种的季节,农人全家老少一起出动,壮汉犁田、老人孩子撒种,妇人培土。他们穿着短褐草鞋,弯腰在土地上逡巡,背着太阳落山,汗水在地里摔成八瓣。
还要施底肥,臭气熏天。
“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洪媪奉上帕子,让郗道茂遮一遮味儿。
“先不忙。”郗道茂摆手,走到田边,高声问道“敢问这位老丈,你们种的是什么”
正在耕作的男人抬起头,黝黑的皮肤在额头皱成三条褶子,一看有衣着精致的贵人问话,三两步跑到田边作揖,“劳贵人动问,小老儿一家种的是豆。”
“豆你们吃豆饭”
“贵人不知,前些天郗家庄园传了消息,要收豆,大量的收,不论收多少价格都不变。小老儿一家就想在这开了片荒地,种些豆,换点盐钱。”
“这地是新开的”
“是,老父母仁善,新开的荒地不收税,小老儿几个儿子也快成丁了,日后不会抛荒的。”那人赔笑作揖,自认把什么漏洞都补上了,生怕这位不知名的贵人不高兴。
儿子快成丁,“敢问老丈多大年纪”
“小老儿三十有五。”
郗道茂沉默,她的二兄今年也是这个年纪,二兄发堆高髻、容颜俊美,六十岁的伯父也没有这般老态。眼前的农人,说他七十,郗道茂都信的。
“多谢。”郗道茂颔首,示意随行人给些答谢。
洪媪令人从车上搬下十斤重的一袋稻米送去,那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称谢不已。微微泛黄的布袋看着干净又漂亮,满手泥的汉子不敢接,在裤子上蹭了几把,才颤巍巍接过。一摸就知道里面是白米,白米能在集市上换五倍的糙米。这布袋拆洗拆洗,能给家里人做一身衣裳。衣食俱全,不过说两句话而已,这农人怎能不激动。
郗道茂满怀心事下令回城,洪媪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接下来半个月,一直在句章县四处走动。从家里拿了舆图出来对比,亲自踏遍句章县。
郗道茂有自己的事情忙,郗家也知道。
“小妹想置办田亩,儿与地方官打个招呼可好”郗超笑道。
郗愔可不上这当,“你想办就办,和老夫说什么”
“儿听父亲的,那就再等一等吧。”郗超赔笑。
哼又拿老子当挡箭牌。郗愔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郗道茂在外找良田,打的肯定是置办产业搬出郗家大宅的主意,他们想要留住郗道茂,不外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大的道理就是句章县买不到好田的现实。没有田亩庄园做根基,自然搬不出去,到时不管是留在郗家,还是郗家兄弟再出面帮忙,都是顺理成章和好的路子。
也不是他们袖手旁观,是郗道茂不肯前来求助,不是吗
“我老矣,家中日后还要交到你手上,你看着办吧,只记着老二一家子的前车之鉴就好。”郗愔摆摆手,让儿子退下。
郗超沉默,二弟的官职一直上不去,心性的原因占了大半。
郗家人还在观望,郗道茂已经做了决定。
“我准备购下北边山地薄田,连同几片山也一并归入其中,阿恩觉得如何”郗道茂指着桌上展开的简易舆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