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鲜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她听着段明远在一边,细数示小鲜曾经在师门中的美好过往, 也没有说话, 只静静地看着孙飞宇。
段明远渐渐也意识到, 自己愤怒的指责, 已经被时小鲜彻底忽视成背景音了。他终于尴尬万分的住了嘴。随即又加倍愤怒地,瞪着忽视他的时小鲜。
在时小鲜清澈明亮的注视中, 孙飞宇心头一颤。段明远想说的, 本来也是孙飞宇想说的。他原本也是想向段明远一样, 质问时小鲜的改变。
但在时小鲜的注视中,孙飞宇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反应赝品就是赝品。
不论苏薇薇如何模仿,她永远无法成为时小鲜。
不等孙飞宇理清自己的思维, 段明远已经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认错也就算了”
“我没有错,当然不会认。”时小鲜终于忍不了段明远在一边一直“嗡嗡嗡”的叨叨了。她打断了段明远, 转头看过去。
而段明远被打断后, 眼中的愤怒已经烧到顶点,甚至带出两分痛心来“这还是我们把你宠坏了。过去, 你犯了什么小错,我们从来不让师父罚你, 不成想就把你养成这副性子从前你顺风顺水的时候,大家也只当你是娇憨。现在你人在逆境了,才露出本性来,竟然连是非都分不出来了”
“段明远”
孙飞宇一掌轰在段明远身前将地面轰出一道焦黑裂痕。
“住、嘴。”
他死盯着段明远,声音沉重顿挫。
段明远一愣, 终于稍稍回神,抬头对上孙飞宇冰冷黑暗的眼神,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曾经的示小鲜是何等天资纵横的人物如今她光环不再,本就已经很不好过了。偏偏他还要提起过去,来贬低现在的她这不是给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想着,段明远还有些愣地,又转头去看时小鲜。
却见时小鲜也没有什么被他的话伤到的神色,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段明远稍微紧绷的心底放下了一块。但随即又对时小鲜这样没皮没脸的样子,有些不满。
他想说什么,张一下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到是时小鲜看出来了,挑眉
“你自己也说了,从前顺风顺水的时候,你们说我是娇憨;现在我人在逆境了,你们就说我是非不分了。”
时小鲜对着他,双手一摊“这不是连你自己都承认了吗”
“承认什么”段明远有些茫然。
“承认,我没有变,变得是你啊。”时小鲜看他实在没转过弯来,只能再开口补上一句。但最后没忍住,还是对他翻了个白眼。
段明远也终于绕通了时小鲜的逻辑,随即哑口无言。
但段明远到底还是个头脑灵光的,很快就从被时小鲜带进去的沟里面又爬了出来“我在和你说这个吗”
他指着地上的哑仆“你拿着苏薇薇的下仆来磋磨,算是个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薇薇和这哑仆,情同姐妹。她如此身世悲惨,如今就得这一个旧人,跟在身边。我让你不准对薇薇出手,你却转头就拿着哑仆”
时小鲜又听不下去了。她伸个懒腰,打着哈欠,一边往院门口走过去,一边含糊道
“你就是在和我说这个啊。”
时小鲜说着,看着段明远,声音有些懒洋沙哑地道
“如果是从前,你听到有人说示小鲜在折磨下仆取乐,大概会立刻让那个人,少胡说八道的。但现在,你却冲到我面前,非说我死不认错。”
说着,时小鲜在距离段明远很近的地方,停下来,注视着他,收敛了懒散的神色,认真地看着他
“你嫌弃的,不是示小鲜变了,而是示小鲜没有变。
“因为她已经是一个金丹碎裂,从此需要仰仗其他兄长们的庇护,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人。而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还像过去的那个小师妹一样,任性妄为呢,对吧”
时小鲜说话的时候,一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段明远。在她的注视下,段明远的神色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狼狈。
时小鲜也就不再继续和他多计较什么,耸耸肩,又恢复了一副百无聊赖的神色。
而这一次,段明远终于感受到了时小鲜无所谓的神色中,对他的鄙夷。段明远忽然感到一种被羞辱的刺痛,他应激一样的张口道
“你也知道,你是在任性妄为”
时小鲜本来不想再理会他的,听到这一句,再一次停步。她看着段明远,微微皱眉,“啧”了一声。
段明远就更狼狈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是进退失据,只能抓住时小鲜言语里的漏洞来反击,已经落了下乘。却没想,时小鲜下一句话,更像是一个巴掌一样扇过来
“你是一个懦夫,你知道吗”
段明远直接被“懦夫”两个字给打懵了。他抬头看过来,半是不解,半是被人劈头莫名骂了一顿之后,逐渐升起的怒气。
时小鲜就知道了,这也是一个没有活明白的人
曾经的段明远,也是上禹派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这样的光环在身,他到哪里都是受人尊崇的人物。上禹派被灭门,也打掉了他身上最大的光环。
重建后的上禹派,就已经不再是所有人的上禹派,而成了孙飞宇的上禹派了。
曾经,段明远是和孙飞宇平起平坐的同辈,现在却也只能仰人鼻息。
段明远才是那个失去了昔日荣光和傲骨,只能躲在孙飞宇的庇护下,缅怀过去的人。
他却浑然不自觉。甚至还理所当然地认为示小鲜也会像他一样,在打击过后,就丢掉了傲骨。
段明远对示小鲜的包容和力挺,都是带着同情的。因为弱者总是在更弱者身上,寻找自身的价值。同情着示小鲜的门庭冷落、被人遗忘、惨淡下场,段明远就可以不用去正视自己的失落。
但示小鲜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而时小鲜也不想在和一个没活清楚的人说些什么,她直接路过段明远身边。
段明远却不甘心地叫住她“站住示小鲜,你把话说清楚”
时小鲜睬都不睬他的。而就在她也就要经过孙飞宇身边时,孙飞宇却伸出一只手,拦在她身前。
两人相视。
孙飞宇百感交集、难以名状,时小鲜也不满意地皱皱眉。一时间,两人都是无言。
段明远却还在背后叫嚣着
“示小鲜,你给不出解释就想走这到底谁是懦夫今天无论如何,你要给薇薇一个交代”
时小鲜本来还在不高兴孙飞宇,被段明远一说,当下就扭头,迁怒地冲着段明远,仰起头,45度角向下,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手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哑仆
“你想要什么交代你自己不会过去看吗”
段明远以为她还在挑衅,头皮都气得发麻了
“你、你好、好。你这是做了错事,甩手就走你能躲到哪里去”
“去你不敢去的,外面。”时小鲜“哼”了段明远一声,深觉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扭头也有点生气地就要继续走。
却在绕过孙飞宇时,又被他一把抓住。
孙飞宇其实听懂了时小鲜没有说出来的话。她是瞧不上段明远的,因为段明远已经失去了锐气。
在曾经的上禹派,他们这一辈嫡传同门,谁又不是天之骄子初出茅庐,谁又真心服过谁
但在上禹派被屠杀灭门后,他们躲入混沌深渊的人,或多或少,都已经被混沌气息入体。虽说上禹派内有可以稳定混沌气息的秘术,大家性命无忧。但混沌入体后,道基不稳,修为上,想要更进一步,已经是难如登天。
他可以一路突破,但其他人却已经放弃了。
小鲜之所以瞧不起段明远,因为他已经没有锐气,再重新出发,去追上那个曾经被万人瞩目、前程远大的自己了。只能在这里盘点、缅怀着那些已经回不去的往昔,来聊以慰籍。
而小鲜不同。
即使她是所有人中伤得最重的一个,但她从没有低过头,没有认输。
“小鲜”
孙飞宇终于懂了,为什么在看到时小鲜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了苏薇薇永远只会是一个赝品因为时小鲜绝不会让自己变得可怜。
她不会跪在地上,认不该认的错。她也永远不需要被人同情和怜悯。
如果她接受别人的照看,只会是因为她信任那个人,愿意把自己的软肋交给他。
而意识到这一点,孙飞宇心中顿时慌乱成一团。
他知道,时小鲜要走了。这意味着,她不愿意再把自己的软肋交给他了。
“你不要和我生气。”
孙飞宇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抱住时小鲜,一边声音略急促地说“外面很危险,你乱跑”
时小鲜当然不会让他抱住,立刻就挣开。两人拉扯起来,动作间,一小支干枯的梅花,从时小鲜的袖笼中掉落出来。
这下,两个人都愣了愣。
孙飞宇微顿之后,终于放开时小鲜,弯下腰,去捡起那只干枯的短梅枝。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动作有些慢了。所以那梅花就被时小鲜抢先一步,捡了去。
孙飞宇抬头,看向时小鲜。
“你还留着它。”他声音微哑的说。
时小鲜把玩了一下手里干枯的梅枝,轻笑“是啊。”
“小鲜,我”孙飞宇又伸手过来,想要握住时小鲜的手。
时小鲜却退了一下,让开他。她注视了孙飞宇一小会儿,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发出低低的叹息,然后,她把梅枝交还给孙飞宇。
这一次,她没有不高兴。只是很简单,很温和地看着孙飞宇,像陈述一个事实一样,告诉孙飞宇
“但你的梅花,从来不是给我的啊。”
孙飞宇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小鲜”
时小鲜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知道,孙飞宇可能还像上一个世界一样,已经忘记了。但她还记得
曾经,她还是一只小饕兽的时候,虽然是人形,但对食物的需求却一点没少的。
饥饿是她很长时间里,唯一的感觉。
自从出生,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在她过去的远久记忆里,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追寻着洪荒里灵气聚集的地方觅食。但往往寻找日久,也只是偶得一两根灵草,连给她塞牙缝都不够的。
就在她饿得奄奄一息之际,是他救了她。
那个时候,他是一个人族的大能修士。
时小鲜的名字也是他为她取的。
一开始,他对她也很好,给她数不尽的珍奇灵果,亲自教她如何用天地灵气来修炼,照顾她从来不假手他人。
直到另一个女修出现。
然后,她见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有一次,时小鲜实在很饿了,偷偷跑去找他。却看到他在挥手之间,毁了他曾经为她亲手种下的珍奇异果,回头温声对着身边的人说“你想赏梅,这有何难”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时小鲜却没有上前。
她只是沉默地眼看着她的累累果树,倒烂了一地。
三天之后,满山梅花盛放了。
时小鲜很生气。一赌气就发狠地跑到梅花林,想要毁了让人讨厌的满山梅花。
但最后,她只是啃了两口梅树桩子,就啃不动了。
时小鲜现在都能想起,那满口木屑的苦涩味道。
她那个时候,就很想大哭一场的。但最后,她也没哭出来。只是小心地摘下了一枝梅花,偷偷藏了起来。
后来,她总是没事就把那只梅花,拿出来看看。想要弄清楚比起好吃的果子,这种中看不中吃的梅花,到底好在哪里
当然,这件事,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想明白。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那个时候很想哭,而现在,早就已经不再想哭了。
她甚至有点想要微笑。
对着曾经那个想哭的自己。
她想要穿过时光,去摸摸,曾经只能蜷在角落里,看着梅花,默默无言的自己。她想要告诉曾经的自己,没关系的,你不用伤心,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光虽然已经流过,她不能去安慰过去的自己了,但她还可以微笑
“我曾经很羡慕可以拿着你的梅花的人,但现在,我可以把花还给你了。”
时小鲜说着,把梅花放进仍然是一脸无措的孙飞宇手中。
而孙飞宇终于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抓住最后的机会,紧紧握住时小鲜的手,仿佛穿过时光,握住从过去延伸到现在的,他和她之间,最后一次交集
“我没有变,小鲜,我爱你,我只爱过你。苏薇薇什么都不是”
他语气中带着急切地想要解释。
而时小鲜脸上,却已经只有释怀。
时小鲜发觉自己似乎终于可以看着孙飞宇的脸,不再想要皱眉了。这是好事。
她很心平气和地,看着他说
“没关系的,人都是会变的。真的变心了,也没有什么,告诉对方就可以了。”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同情苏薇薇”孙飞宇眼底已经露出一些恐惧的神色,他忙乱的想要解释什么,来堵住时小鲜接下来的话。
但他堵不住的。时小鲜还是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时小鲜指指自己的心口,然后看着孙飞宇,语气很认真地说“你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
末了,她又对着孙飞宇一点头,像是终于给他们之间,定下了最后的终点
“像我这样,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就好了。”
说完,时小鲜觉得像是感到什么东西,从她心上被挪开了。
原来真的是,说出来了就好了啊
时小鲜之前并不知道,和孙飞宇当面说出这句话后,会是那么轻松。
现在,她只觉天地广阔,而她身轻如燕。她微微抬头,看到孙飞宇身后,光线明媚。
透过光芒中轻舞的尘埃,她似乎又看到了曾经在角落里看着梅花发呆的自己。
曾经那个小小的自己,忽然发觉身前的梅花消失,就茫然地抬头,穿过时光,向她看了过来。然后对着现在的她,粲然一笑。
时小鲜也灿烂的笑起来。
在时小鲜笑弯起眼睛的时候,握在孙飞宇怀中的那只梅花,也瞬间朽化,溃散成黑色的尘埃。
当时小鲜向着孙飞宇身后的万里晴空,再次出发时,孙飞宇却再一次从她背后,伸手过来,想要留住她。
他在时小鲜视线的盲区里动手靠近,时小鲜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有危险”。她想也没想,反手就给了孙飞宇一爪子。
她挠,孙飞宇也没有躲。
他还是牢牢地抓住时小鲜,只是抓人的手臂上多了三道血痕。
时小鲜被人按住肩膀,当时就炸毛了她身体中的饕餮血脉立刻激发,扭头对着孙飞宇,龇牙
“你放手啊不然我挠你脸了”
说着,她挥舞着变长的粉红色尖爪子。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孙飞宇看得很想笑。却在他勾起嘴角的时候,眼角已经微热。
“不放。”孙飞宇看着他,轻声说。
他满手都是时小鲜还给她的梅花,朽烂后的黑色灰烬。
那只梅花,是小鲜从混沌深渊里带出来的,本来就已经被蚀得快销没了。要不是小鲜一直带在身边时刻温养着,早就已经化成灰烬了。
他竟然如此愚笨。
他以为自己是求而不得的,其实一直就在他身边。
但为什么他要等到如今,花已凋零、人已转身的时候,才终于看到她的情意
他又怎么可能放她走
她走了,留下他怎么办
在悔恨中,日日品尝着这种,在意识到自己早已得到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是什么滋味吗
“你挠吧。”孙飞宇声音中带着一点笑意的说。
他这么说,小鲜果然更生气了。
这样的生气,却都比之前的微笑,都让孙飞宇好受。
就像小鲜说的,她始终没有变,还是那个小师妹。会在生他气的时候,眼睛瞪圆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过来。
而孙飞宇这个样子,时小鲜就很不高兴了。她犟了犟,始终犟不开手,就准备要发火了。
刹那间,来自远古的凶煞气息,在她脚下蔓延。她的肌肤都翻上鳞片,而盘亘在她破碎的金丹中的混沌气息,也开始随着她的血脉流转。
刹那间,混沌气息沿着时小鲜的身躯开始腐蚀。四周的地面,都开始被混沌气息侵染,蚀出道道黑色裂痕。
孙飞宇眼中的笑意,化为骇然。
段明远更是已经一掌劈过来,想要隔开孙飞宇和时小鲜
孙飞宇顿时转身,一手挥散了段明远的轰击,时小鲜也趁机跃开。
“你到底在做什么”那边,段明远已经是满脸阴沉戒备地,看着时小鲜,“你是在修炼什么邪门功法你还当自己是上禹派的人吗”
时小鲜对着段明远臭着脸,努一下嘴“要你管”
说完转身就往外跑。她才不想在这里和他们废话呢
只见段明远挥手之间,布下一道防御壁障,挡住时小鲜去路“别跑,把话说清楚”
时小鲜爪下生风,裹挟着混沌气息,一爪子撕碎了段明远的壁界,头也不回地接着跑
但瞬间,她身前又浮起一道宛如水波的无色壁界。
时小鲜皱眉,一发狠,伸手使劲一挠
“咔咔”地几声脆响,时小鲜的手指甲应声而断壁界却之被戳出了几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时小鲜还以为自己肯定能撕开的,差点整个人直接一头撞上去
临了险险翻身,落地。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右手指甲断了三根,指甲盖也有点被掀起来了,正往外渗着血。
“嘶”
时小鲜给自己看得倒抽一口冷气,连忙甩甩手上的血滴。然后发觉不管用,又把流血的手指头一口塞在嘴里。
这时,孙飞宇又追过来了。他神色有些惶然地看着时小鲜,伸出手
“受伤了吗我看看。”
时小鲜含着手指,对他摇头。
她想起剧情里,也有这层壁界的
这层壁界本来就是孙飞宇布下的。当初,他把示小鲜安置在这里后,他需要亲自外出寻找替示小鲜换命的人。但又怕仇家会寻上门来,金丹碎裂的示小鲜无人保护周全。就搜尽了门派中的灵宝,为示小鲜布下了这个保护的阵法。
在剧情里,在苏薇薇的运作下,这个阵法也不是用来防止外面的人攻进来,反而是用来囚着示小鲜,不让她出来“撒泼”用的。
剧情里面的示小鲜想要闯出这个壁界,也花了很大功夫,最后还受了重伤的。
眼下,时小鲜手又痛,看剧情上形势对她不太顺,恼得她心里也很烦,孙飞宇还要靠过来。
时小鲜只能开始退。孙飞宇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绕着圈子和孙飞宇周旋,总之就是不让他再靠近了。
“别动。”孙飞宇没有办法,只能站定了,声音微颤地问她,“你是不是修炼的功法出了问题”
“没有。”时小鲜看着他,声音含糊地说,“你把壁界放开。”
“外面很乱的”
孙飞宇还想找借口,时小鲜又对他大力摇头
“外面伤不了我。你把壁界放开。”
孙飞宇的视线和时小鲜的对视上,知道时小鲜去意已决。情况变幻如此之快,让孙飞宇也感觉到无所适从。
他这时候也才想起来,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苏薇薇。
他是要来找时小鲜要人的。
一瞬间,孙飞宇只觉头痛欲裂。他强忍着额角暴起的青筋,对时小鲜道
“小鲜,我没有变心。你我本来两情相悦,苏薇薇在中间,不过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时小鲜气得不行,把手指抽出来,大声道,“你把壁界给我开开”
她刚刚把手指拿出来,血又开始顺着指尖冒。
孙飞宇又是一步上前,伸手过去。时小鲜连忙退一步,自己把手指头含回去,继续瞪着他。
一时间,孙飞宇呼吸急促,眼角微微发红。他站着,看了时小鲜一小会儿,才道“我放开,你会走。”
时小鲜点点头。
这时,段明远也追了过来,听到最后这一句,接道“示小鲜,你还想跑到哪里去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时小鲜也不理会他,只盯着孙飞宇,吸着口水问“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孙飞宇看着她,沉缓地摇摇头“小鲜,我会证明给你看。苏薇薇不过是”
时小鲜听都不听,扭头就往院子里面走了。末了,经过那个哑仆身边时,也顺手拖着哑仆的脚,把她一起拉回了房间。
段明远在背后,看着时小鲜拉着一具“尸体”回房了,在想到她正在修炼的邪门功法,有了非常不好的联想。
他就要往时小鲜的房间里面追过去,但孙飞宇却开口了“走吧。”
孙飞宇轻轻触摸壁界,壁界上荡起一圈水波涟漪。
段明远还是想去追时小鲜,不想就此放过。但这个壁界,只有孙飞宇能控制。孙飞宇要走,他也就只能走。但段明远还是不甘罢手地皱着眉问孙飞宇
“你就这样放着她”
正准备离开地孙飞宇忽然手下一顿,他回头,像是不认识段明远一样,从上到下的打量他一遍,然后开口轻声问“你还想如何”
段明远张口,却哑了。
看着他这幅样子,孙飞宇忽然想起刚刚小鲜说的,“变心了就要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