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严重了, 这嫡支庶支的一大家子,难免有出错的时候, 何况您也是被奸人所蒙蔽, 心中难过愤恨之情并不比咱们在坐的少。”左首位的老者起身应道, 狭长的双目精光毕现。
“是啊, 是啊老夫人您也不必过于自责, 如今事情既然已然明了, 我们当下该做的便是处理好错事, 其他之事无须过分忧虑。不过这杜氏如此可恶,老夫人可想好如何处置”剩下的众人无不附和道。
老太太轻抬浅淡的眉眼,低声道“我自是安排好她的去处。”
“有您这句话, 我等就放心了。如今这时辰也不早了, 这仪式便开始吧。”
一身肥肉的锦衣男子刚刚坐下,老太太便微微颔了颔首,起身至牌位燃了三根香,浅淡的薄雾袅袅而上。
灰青色的香灰慢慢向三角铜炉滑落,萧瑾仅看了一眼, 便继续低下头去。
“珏儿, 你继续吧。”她的声音沉闷的如同午后的闷雷,让人觉得压抑的难受。
“是。”伴随着回答而来的是他的缎靴停留在她的眼前。
“乾坤之道也,万物之本始,应世间之纲常。自今日始,除君之名,非我族之。自此, 尽断前缘,两不相通。俱已分分,路已分行”
卷轴之上的词句乏味且冗长,萧瑾听着他自始至终一直如一的语调,自嘲的勾了勾唇畔。
难为,他如此耐心了。
如今她一朝落了难,恐怕他也甚是称心
萧瑾望着摆放于一旁的卜具和盥洗,不由想起曾经记名之时。
岁月已矣,不可复也。
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以至于她竟不知他何时收起了长轴,走至了她的身前。
“起身。”
萧瑾仰头看着他的脸,张开了双臂。
早点结束吧,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当革带、纳靴和帽巾等一一从她身上除离的时候,萧瑾没再等任何人开口,回身踏出了门槛。
黑白分明的襕衫在她的身侧垂下,勾勒出那纤若无骨的腰身。
萧珏眸色幽暗的扫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革带。
门口的守卫抽出佩刀挡在她的身前,萧瑾止住脚步轻笑道“怎么只许进,不许出么”
她的语气桀骜不驯,与往日全然不同,老太太皱了皱眉沉声道“让他出去。”
但愿此人别再多生事端
她一路快速出了府宅,才逐渐停下了脚步。
这一路上,她不曾回头过一次。
她不想自己走的艰难。
如果曾经的亲人都不曾念及往事一分一毫,她又何必让自己沉溺旧事无法自拔
高门深院在身后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狭窄的青石小巷。
路旁的枣糕弥漫着诱人的香味,萧瑾摸了摸有些饥饿的肚子,继续往前走。
她今日身上连半个铜板都无
许是暴雨将至,石巷中的风越发起了势头。
萧瑾看着逐渐黑下去的天色,站至一旁的屋檐下
此时的行人已经越发的稀少,偶尔可见成年的男子抱着孩童在雨中一路狂奔。
成串成串的水滴顺着屋檐滴落,在她的脚侧汇聚成一道道小小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