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紧紧挨着, 温热的,微凉的。
沈知弦苍白的面容上隐约浮现黑气, 晏瑾便一手搂着他的腰, 一手扣在他脑后,温热的唇印在他额头上, 渡灵力给他, 又将黑气都吸过来, 低声安抚“没事了, 我们出来了”
干净温顺的灵力流转全身, 沈知弦觉得自己仿佛泡在暖融融的温泉, 昏昏欲睡,好艰难才睁开眼睛, 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
彻底睁开眼时,晏瑾已恢复一贯的沉稳平静,略带担忧地望着他。
距离太近, 沈知弦下意识动了动,这才发现两人姿势简直是亲密至极。
晏瑾比他要高大半个头,他被转过来抱住的时候, 大概是觉得抬高手搂着脖子太累,无意识就缩了下来, 转而抱住晏瑾劲瘦的腰身, 抱得紧紧的, 像个树袋熊一般。
沈知弦飞快地缩回手, 不太好意思地偏了偏头, 他就说晏瑾怎么搂着他搂这么紧呢,原来是自己扒拉着别人不放。
脸上微微发烫,红晕淡淡,倒叫苍白的面容带了点血色。晏瑾的手还紧紧扣在他腰间,沈知弦小声道“放手罢。”
晏瑾仔细端详了他片刻,确认他确实是好多了,才缓缓地松了手。
结果一松手,沈知弦就觉浑身一重,双腿瞬间像是被挂了千斤坠,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然后又被晏瑾稳稳扶住。
他经此折腾,本就虚弱不堪,全靠方才晏瑾扣着他的腰,承了他大半重力,才站得轻松,眼下晏瑾一松手,他便有些站不住。
晏瑾这回不容他拒绝了,再次稳稳地扣住他的腰,扶着他站稳。
他这个师尊,脆弱成这样,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沈知弦抿了抿唇,正想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偏头时眼角却被一个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看过去,一枚指头大小的小东西正静静地躺在不远处,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促使着他将那东西捡起那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玉白色鱼骨。
它没有头,修长而纤细的鱼身,每根骨刺都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点儿残缺磕碰都没有,触手温润,那质感不像是骨头,倒像是玉一般。
沈知弦翻来覆去地看了它一会,目露沉吟之色。
这些日子,在那充满黑气的地方里,他瞧见的所谓生物,大多数都是只有个骷髅头,身子是浓浓的黑气,眼下突然出现个鱼身骨头,便显得很特别。
沈知弦潜意识里觉得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摩挲了一会那片小小的扇形尾巴骨,将它收好。
四周绿意葱郁,没有黑气覆盖,这里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两人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四周。
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地方,山水泥石,花草树木,不远处一条溪流潺潺流水和之前的景色几乎一样,只是没了黑气,更显得安和平静,安宁得仿佛世外桃源。
他们仍旧在秘境里。
“走走罢,找找段沅。”沈知弦叹口气,“这地方古怪,也不知会不会困着我们不让出去。”
晏瑾不置可否,他只微微垂头,问“岁见还走得动吗要背吗抱也行。”
沈知弦险些儿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这话之前晕晕乎乎走不动的时候,晏瑾也问过,当时神智不清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清醒了,再听这么问
怎么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突然羞涩的沈知弦微微摇了摇头,艰难地拒绝偷懒的诱惑“不,不用了吧。”他自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不自在地动了动,“手”
他示意晏瑾松开扣在他腰间的手。
晏瑾并没有纠结什么,顺从地松开了他的腰,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牵倒是普通的牵,沈知弦清醒着,晏瑾也没敢做太大动作,只是就这样,沈知弦也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手指。
“只是牵手而已,岁见在担心什么”察觉到沈知弦的瑟缩,晏瑾平静地问,顿了顿,他又有点疑惑道“还是说岁见想换一种牵法”
他的指尖试探性地在沈知弦指间戳了戳。
这话似曾相识,他好像就这么对晏瑾说过。
另一种牵法是个什么牵法,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沈知弦低头望了望两人相握的手,忍了忍,没再拒绝,好好么,他就当晏瑾是在担心怕他摔倒好了。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晏瑾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然而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
说起来,他之前晕乎乎的时候,好像还听见了晏瑾唱歌。
他还有些模糊记忆,记得他们走到后头,听见了远方的歌声晏瑾那倒也算不上唱歌,就是压着嗓子,哼哼小调子,虽然很生疏僵硬,但莫名的,沈知弦就觉得很窝心。
晏瑾这般照顾他他是不是彻底洗白啦
沈知弦胡思乱想着,跟着晏瑾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黑气夺取了他太多生气,他此时就像个孩童蹒跚学步一般,走得极慢,走一会还要歇一会,好在晏瑾耐心足,细致地照顾着他,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就这样一边前行一边歇息的走了两三天,沈知弦才渐渐缓过来。
这儿好东西还挺多,走在路上,时不时能见着一棵灵草几枚灵果的。沈知弦瞧着几个好的,支使着晏瑾去将它们都收集起来。
沈知弦将灵草灵玉上的泥巴抖掉,忽然想起了消失已久的小草芽,随口问了句。
“沉睡了。”晏瑾道。
自叛变到晏瑾那儿没两天,小草芽就自己团在储物囊里,陷入了沉睡。
沈知弦“唔”了声,若有所思。
那土坑里还隐约露出一截灵玉,晏瑾也一并将它挖出来,巴掌大的尧山玉,虽然沾着泥巴,也藏不住它浓郁的灵气。
方才晏瑾在挖着,沈知弦就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找着什么,直到晏瑾站起身来,望了他半晌,他还在找着。
晏瑾轻声问“岁见进秘境,是想找什么东西吗”
沈知弦回神,迟疑了一会,终于是将鲛鳞的事说了出来。
一时寂静,片刻后沈知弦揉了揉眉心“算了这地方古怪,还是赶紧找段沅去吧。”
他虽然是这么说着,脸上神色显然却不是很想放弃。
晏瑾沉默了一会,问“是与岁见的心疾有关吗”
沈知弦叹口气,算是默认了。
晏瑾没接话了,沈知弦便喊他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晏瑾忽然道“等找到段姑娘,岁见和她一起出去吧,我留下来找鲛鳞。”
沈知弦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便又听他继续问“岁见的如愿以偿里也包括段姑娘吗”
沈知弦愣住了,什么东西什么如愿以偿,段沅又怎么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玄机楼那弟子随随意意给他算的卦,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很艰难才勉强回忆起来,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打招呼声“啊又见到你们了”
两人循声望去,皆默然了一瞬这还真是说谁谁到,那端着个签筒哼哧哼哧跑过来的,不正是那天给沈知弦算卦的玄机楼弟子么
他也进秘境来了。
见着认识的人,虽然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但中年男人还是挺高兴的,与他们寒暄了几句。
不知这人底细,沈知弦也不好把那些诡异的事情全盘托出,只互相问了问近况,沈知弦试探了几句,见他不像是见到什么诡异事情的样子,便问“你还记得那日与我们同行的那位姑娘吗你可有见到她”
“啊”段沅气质出色,中年男人还是有点印象的,他沉思了一会,有点不确定道,“姑娘我没见着,但我前几日见到了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少年郎。”
嗯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挺俊俏的,和你说的那位姑娘长得约莫有九成像,只下巴没有伤疤。年纪看起来也要小些。他们是姐弟”
沈知弦迟疑着“我也不知晓。”
段沅没和他们提过有兄弟姐妹的事,他也不甚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