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废物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把那个女人明目张胆地接到家里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嚷,不知第几次在耳边响起。
明知道这幻觉是每次喝药的副作用之一,可石柏依旧控制不住烦躁,抄起手边的东西,妄图砸碎这幻象。
奈何茶盏瓷碟的响动不过杯水车薪,她的打骂几乎伴随了他整个童年,怎么能轻易破除
“你为什么是个奶血人我的基因没有问题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残废”女人五官很美,可表情狰狞,每每吓得还是孩子的小石柏瑟缩不已,“你爸狼心狗肺你还没满月,那女人的儿子就已经出生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就是等着寻我的错处,好把我扫地出门你就来了,你是我唯一的污点她的儿子为什么是健康的”
女人情绪崩溃的时候,最喜欢打他出气,小石柏被拧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只能不知所措地大哭,等女人打累了,又会重新把他抱在怀里,一遍遍抚摸他的小脑袋“琛琛,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打你,可是妈妈心里苦啊。”
幼年石柏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好,才导致母亲沦落到这样的境地,直到那场“意外”,他成了没妈的孩子,竟然感到如获大赦。
在他的印象中,漂亮的女人都是歇斯底里,不可理喻的生物,而他是个垃圾、残废,狐城清白单纯的姑娘们也好,白鹭拳击场的小姐也好,得知他奶血人的身份后,都敬而远之。
前十七年,只有瘸了一条腿的文倩姐,愿意帮扶他一把,秦文倩只比他大八岁,可对于石柏来说,反而更像是替代了母亲的角色。
他以为自己会像大多数“残废”的奶血人一样,勉强活到三十岁,直到孤零零地死去,生命一片灰暗,没有一点色彩。
只是没想到,那一日骄阳似火,领回来的丫头,胆子小得不得了,屁大点事都能吓得眼泪汪汪,却敢和他撒娇
女人尖利的咒骂渐渐淡了,石柏恍恍惚惚看到画面一转,张末叶系着围裙,一边哼歌一边切菜,随着动作和曲调,头顶一颗嫩芽儿晃啊晃,连做饭那么枯燥的事情,都做得津津有味。
快乐仿佛能传染,只这样远远地看着她,都觉得生活有了奔头,仿佛不再是无边的黑暗。
石柏痴痴地看着,发现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曲线渐渐成熟玲珑,她忽然回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满目琉璃,水红色的唇轻启“柏哥”
石柏只觉一阵奇异的燥热,一个激灵,忽然从幻觉里清醒过来。
他脸颊有些发烫,依稀记得在自己的幻觉里看到的画面,和那股近乎羞赧的陌生感觉。
石柏的心脏砰砰直跳,人还有些懵,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时间,才大梦初醒,从吃药过后,只过了二十分钟
通常,这个漫长的幻觉,会折磨他四到五个小时,这次竟然
石柏不确定是上一次张末叶的血仍旧有效,还是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起了作用,总之,沈河山说得不错,她是他的药
接下来就只是单纯上的疼痛,对于受伤是家常便饭的石柏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筋骨断裂般的疼,渐渐席卷了周身,四肢好像被人用铁棍一节节打断,再重新接起来,骨头缝里也透着丝丝寒气,冻得他嘴唇发紫。
石柏却浑不在意,至少不用再分心面对那段可怖的回忆,他觉得轻松不少。甚至有心情拉出一床棉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静静地等这疼痛过去。
私人实验室里,沈河山的音调高了八度,“你说什么你没用她的血”
石柏漫不经心地哼一声,代表自己听到了。
沈河山“你怎么想的就算不给我数据,你不知道疼吗”
石柏终于掀起眼皮,浅茶色的眸子玻璃珠子似的看着他,沈河山被那眼神一慑,自觉失言,稍稍软了态度“你明知道她是你的药,人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不用”
小丫头皮肤娇嫩,不比他们这些摔打惯了的野小子,上一次割破了手指,连着好几天做事只用左手,那时候她刚来,疼也不敢说,只悄悄抱着手,娇气得不行。
“你管好自己的研究吧。她,我要用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