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她呀,画了几十年了。”孙超明父亲被夸的飘飘然:“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一家人都不普通,等你嫁进来就知道了。”
豌豆点头:“孙叔叔说的是。”
随景下楼,笑道:“超明兄,带我看看你的房间吧,让婉婉和孙叔叔好好聊聊天,咱们就不打扰了。”
“哎对,你们去。”孙超明父亲笑道:“你们俩臭小子不要打扰我们。”
孙超明起身,随景一把拉住他:“走。”
孙超明身体在发抖,看起来有点虚。
随景干脆拿手臂环住他的肩背:“走吧,别不舍得,我给你介绍了一个好媳妇,你有什么好东西,记得拿给我哦。”
从后面看,两人像是勾肩搭背,一起推推嚷嚷上了楼。
孙超明父亲笑道:“男孩子就是调皮,不管多大都这样,还是姑娘家懂事。”
豌豆点头:“是啊,我听超明说,他还有个姐姐,已经嫁出去了?”
孙超明父亲脸色未变:“是啊,嫁到了国外,你知道国外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这辈子都很少见到了,唉。”
“那么远啊。”豌豆叹气:“那常年见不到面,叔叔会想她的吧?”
“想念那是当然会的,但是她在国外过的不错,那里条件很好,我很放心。”孙超明父亲道:“以后你嫁过来,我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
豌豆低头,羞涩道:“那超明他哥哥现在是在哪里呢?”
“他哥哥.....也在国外。”孙超明父亲顿了一下:“他们兄妹俩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都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我也很苦恼,就剩下超明一个了,我可是希望他陪我一辈子的。”
豌豆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哈哈,将来你就是我唯一的女儿,放心吧。”孙超明父亲伸手拿茶壶,亲手给她倒了杯水:“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气味甘爽,你品品.....”
他说完这句话,心口猛地一痛,手里的茶壶‘咚’的一声,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茶壶里滚烫的开水顺着桌子开始往下流,但他顾不得了,两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侧着脸倒在桌子上。
“您怎么了!孙叔叔!”豌豆焦急的起身,想把他扶起来:“您没事吧!我去叫舒夫人。”
“婉婉....帮我.....”孙超明父亲伸手:“帮我叫医生....”
“好的,您坚持一下。”豌豆飞快的跑上楼,边跑边喊:“舒夫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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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明兄,你觉得怎么样?”随景扶他在卧室桌边坐下,关上门:“你母亲想要和你父亲离婚,以后你可以和她一起生活,可以吗?”
孙超明呆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中国皇帝传》,一页页翻了起来。
“他比我优秀,比我会的东西多。”孙超明道:“你看,他的学识比我强百倍,我母亲不会喜欢我的,她只喜欢他,我活着就是负累。”
随景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是一小段批注,里面写了自己对于隋朝覆灭的见解,很是独特。
“别这么说。”随景拍拍他的肩:“你母亲喜欢的是你,她下定决心离开你父亲,就是为了你。”
“我不信。”孙超明无力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母亲对你说了什么,但是对于她,我还是很了解的,她谁都不爱,只爱自己。”
“那如果他们离婚,你会跟着你母亲走吗?”随景问。
孙超明摇摇头:“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走,走到我死,走到被他占据身体。”
“别这样。”随景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他:“抱歉,你的委托我做不到,你要好好活着才行,不管是他还是你,你们两个人合起来,才是真正的孙超明。”
孙超明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随景把钱塞进他兜里:“和你母亲好好生活下去吧,你们都是无辜的人。”
孙超明闭上眼睛:“我不知道。”
“不好了!舒夫人!不好了!”豌豆的声音传上来。
随景喜道:“孙超明,快,跟我来。”
孙超明起身:“这是怎么了?”
随景拉开门,跟旁边出来的舒夫人打了个照面:“舒夫人,请吧。”
“快点,孙叔叔不好了!”豌豆趴在旁边的窗户边,朝外面喊了几嗓子。
随景提溜着领子把她拽了回来:“行了。”
另外一边,舒夫人已经跟孙超明一起,下楼去了。
孙超明完全摸不着情况,看到自己父亲趴在桌子上大喘气,饶是他对他有再大的意见,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了:“父亲,这是怎么了!”
“快找人送他去医院吧。”豌豆道:“这样下去不行的。”
舒夫人看了眼随景,随景点了点头。
舒夫人扑上去,眼镜都甩掉了,悲切道:“兴民,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叫车,咱们去医院!”
孙超明父亲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不过他还是抬起手,握住了舒夫人的手:“夫人,让超明去吧,让他学着做些事。”
舒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好。”
她转头:“超明,去叫车。”
舒夫人一向都是冷静温婉的,很少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孙超明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他呆了呆,然后换鞋冲出了门。
豌豆小声道:“随景,她这不是后悔了吧?”
随景摇摇头:“不知道。”
“你赶紧确认一下啊,要是后悔了,现在还可以补救。”豌豆拿手指戳他:“快去。”
随景本来是不想再搭理的,但是想到还没到手的三百块,还是走了过去:“舒夫人。”
舒夫人正在跟孙超明父亲深情对视,闻言抬起头。
“舒夫人,你.....没事吧?不要太伤心了,咱们等医生来,会没事的。”随景朝她眨了眨眼。
舒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勾起唇角:“对,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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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那几嗓子喊的效果显著,院子东边留在家的人都被她喊出来了,都站在梧桐树旁边往这边看。
而等到孙超明冲出去后,他们的好奇之心达到了姐姐。
八卦主力军是那些大婶们,她们纷纷开始猜测,猜什么的都有。
“那姑娘咋喊的那么亲,是不是他们已经定下她做儿媳妇了?”一个大婶道:“那姑娘长的有点丑啊,不好看。”
“也没有多丑吧?普普通通,挺白净的,不是乡下人,家里应该挺有钱的。”另一个道:“看来咱们院子的人都够不上嫁过去喽。”
“还想着嫁不嫁呢,你们没听见人姑娘在喊什么啊,孙家顶梁柱好像出事了!”
“切,用你说,当我们是聋子?”第一个大婶不屑道:“肯定要不了命,等去趟医院就好了,你们担心个屁!”
“也对,能有啥了不起的,他还不到六十岁吧?应该不至于有事。”
然而这次,他们都猜错了。
当天下午,孙超明父亲被拉到医院,还不到天黑的时候,人就没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隋明家属院,人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始讨论起孙超明以后的命运来。
“哎呦,还好我闺女没嫁过去,孙超明不会挣钱,没了他爹,他可怎么办呦。”
“不管咋说,这房子是单位的,人都没了,没法给单位做贡献,那就没有理由占着这房子了吧?”有人当先提出来:“我觉得咱们应该跟上头反应一下,看看这房子的归属问题。”
“对,这房子他们母子俩没资格住。”
东边的这群人马上联合起来,准备给单位联名上书,要把孙超明母子赶出去。
而这个时候,离孙超明父亲死亡,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至于孙超明以后的命运,没人关心。
也是从他们的谈论中,随景才知道,孙超明父亲在单位是做工程技术的,一个月工资几百块,差不多是单位里工资最高的了。
自然而然的,家属院最好的房子,也就让给他住了。
“咱们今晚回不去喽。”豌豆坐下,喝了口茶:“他们晚上回来不?”
“回来。”随景道:“跟她说好了,回来把剩下的三百块给我。”
“他们这房子挺好的,这东西坐着也舒服。”豌豆往后靠着摊在沙发上:“小白,你觉得呢,舒服吗?”
“舒服。”小白此时正趴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那咱们也买个放家里。”随景道:“多大点事。”
“别,我就是随便一说。”豌豆道:“这要是放家里,不出两天就给你弄脏,你信不信?”
“那好吧,等以后我在县城买了房子再说。”随景道:“你们歇会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厨房有一点大葱,还有几个鸡蛋,随景干脆做了一锅炒米,盛了三大碗端过去。
“来,吃饭了。”随景道:“多吃点,晚上还得赶路呢。”
“闻起来挺香的。”豌豆尝了一口:“好吃。”
“难得被你夸好吃,我很有成就感呀。”随景道:“小白,你尝尝。”
“很好吃。”小白道:“以前没吃过呢。”
“主要是咱们家的米炒两顿就没了,经不住这么造。”随景笑道:“不过以后日子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