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附中操场一叙,祁远和陶安然连一块儿上学的时候都多了一种隐秘的快乐。那是和同学朋友间结伴同行不一样的,当这个人在身边时候,心里的角角落落都像被暖融融的光线铺满了,舒服得让人想打滚。
陶安然偶尔愣神时会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把他放在心尖上,是这样的。
祁远从那天以后就拥有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强大动力,这主要是他苦思良久之后发现了“准男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相差一字却差之千里的距离。譬如现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候也就只能停留在光明正大地调戏两句,暗地里摸摸小手,写作业时候在对方脸上捏两下的程度。
人心总是贪婪的,有了这些,想要的就更多,以前“点到即止”的想法被灭得渣都不剩,现在想要的就是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尖,这完整的一个人。
然而被他抛下许多年的书本只用意念是读不会的,没有苦功夫下下去,渣渣不可能变成独领风骚的优等生。前进的道路十分痛苦,做题背单词画洋流图的时候,祁远几乎每五分钟就有那么一分钟想放弃。
可看看旁边坐在“结界”里专心致志的陶安然,放弃俩字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好如坐针毡地继续努力。
陶安然编写的白皮书很快在高二六班内部传阅起来,个别同学甚至奉为圭臬,想不起来的数学公式再也不翻书了,直接去白皮书上找。不过事有两面,同学们用着方便,老师们却觉得不是好现象。
运动会前夕,刘晴把陶安然叫到了办公室里。
陶安然敲门进去时候,刘晴正端着富有历史气息的陶瓷大缸子喝茶,抬眼看见来人,冲他笑了下,一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陶安然瞥见刘晴桌上的白皮书复印件,心里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先开了口,“刘老师,那个原本就是我顺手做的一个总结,我没想到……”
“没关系,”刘晴打断他,“老师叫你来不是要批评你的。”
陶安然疑惑地看着她。
“是这样,我和各科老师商量过了,既然同学们都挺有热情,觉得你总结的这个小手册方便好用,那不如咱们就利用起来,你和徐娇娇还有孙不凡商量一下,由咱们班牵个头,然后老师们帮着把把关,咱们把它做好了,这样全年级都可以做个参考,也是和同学们互帮互助的好事嘛。”
陶安然目光落在刘晴办公桌上那罐水培绿萝上,他没着急答,刘晴也没催他,只是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做老师的碰上好苗子没有不惜才的,当初陶安然转学过来,刘晴作为班主任着实是惋惜了一阵子。
从省重点转到所谓的区重点,没点特殊原因谁也不会这么干。刘晴没有打听学生隐私的癖好,只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希望陶安然不要因为一些变故就放下学业,还能保持着在一中时的学习劲头。
不过事实证明刘晴当初的想法实属多虑,因为这个看上去有点冷漠的小孩非常有主意,也很拎得清,知道在现阶段该干什么事,没真上演一场叛逆戏码。
“我同意,”陶安然忽然开口,打断了刘晴跑远的思绪,“但我就不参与了。”
刘晴一愣,显然是没料到,脱口问:“为什么”
“耽误时间,”陶安然一笑,“我一般不把时间花在没用的事情上。”
刘晴愕然,没想到这孩子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整理‘白皮书’只是我自己的私心,和别人没关系。”陶安然接着道,“‘白皮书’里现在只有很基础的知识点,以后有老师们把关,相信能更上一层楼。”
刘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后面这话是捏着鼻子、相当艰难才拍出来的一个虚伪的马屁,如果要让他实话实说,八成就是一句“案板顶门――管的宽”。
“老师只是提个建议,不勉强。”刘晴说,“那你还是以自己的学习为重,不要因为周围环境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陶安然点点头,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您要没别的要求,我就先回去了。”
刘晴摆摆手,“去吧。”
一样米养百样人,小崽子们坐在一个班里读书学习,性格脾性却天南地北。有孙不凡那样带着完整“策划方案”自告奋勇来帮忙的,也有陶安然这样明明牵了头却生怕被“功名”所累的……
刘晴叹口气,喝着茶捏了捏绿萝已经泛黄的叶子。
陶安然回了教室,祁远从后面伸手过来在他肩上不轻不重捏了下,“叫你干什么去了”
陶安然揉着自己仿佛被他一下子捏瘫了的肩,转头道:“说‘白皮书’的事。”
“操!”旁边胡谦挤了过来,“还真是这事啊。”
李浩:“什么事儿你有内部消息”
“不,我得先问桃子,”胖子相当灵活地凑上前,“老班是不是叫你去干活的”
陶安然嗯了声,“算是。”
“操。”胡谦又骂了声。
“你他妈有病”祁远弹了个纸团过去,“别大喘气,有话说话。”
胡谦把纸团从校服上扒拉掉,抬眼看看隔了俩过道的斜前方,“前几天地理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正好碰见孙不凡那逼去找刘妈说‘白皮书’的事,操,傻逼玩意儿,说班里私下传阅不好,万一有错漏的容易误导,建议把‘白皮书’体系化,变成官方材料。”
李浩一撇嘴,“啧”了声,“明白了,他想给自己这学委光环上再镀层金。”顿了下,道,“这个心机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