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淡淡地打在他的侧脸上。
他沉默了一会,从左边裤袋里取出一只录音笔,转脸看着她“这案子太特殊了,程舟的供词不能进行转录,但喻博士作为全程协助警方破案的心理专家,被获准保存嫌犯的供词,早在昨天我跟喻博士沟通时,他就同意了我将他的一部分影音资料带给你。”
他的态度还是有些犹豫。
“所以我可以听对吗”她问,不由分手从他手中接过录音笔。
他转头看向前方,没再反对。
她胸口阵阵发闷,等待八年,只为一个真相,小心翼翼地点开播放键,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早就被dv的事情搞得一团糟了,高考失败,友谊也快维持不下去,这个脆弱的人,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为了帮她完成最完美的被自杀,我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江成屹一共截取了三段供词,加在一起,约莫45分钟的录音片段。
停车场里,车来车往。
她听得异常专注,浑然忘了周围的世界。
已经很努力地控制情绪了,可是到了后面,她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地难过,尤其是听到程舟说他亲眼看着邓蔓去文具店买钢笔,她心里仿佛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空洞,不由得哀声大哭。
“邓蔓”
眼泪滂沱而下。
手里紧握住那只小小的录音笔,指节骨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仿佛握着的是当时在水里的邓蔓的手。
他听在耳里,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情绪把心口堵得满满的,侧过身,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沉默地亲吻她的发顶,无声地安慰她。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友谊、为爱情、为逝去的生命。
哭到后面,她已经分不清到底为了什么在哭邓蔓,她和江成屹,还是她自己。她只知道,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压抑了八年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口,她走投无路,根本想不到用别的方式去发泄,她把他的衬衣哭湿了一大片,哭得声嘶力竭,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车开起来了,她转移了阵地,蜷缩在座位上,又把椅背哭湿了一大片,可她已经哭上了瘾,愤怒、悲凉、无奈,各种情绪塞住她的胸膛,她哀哀哭着,像被困的兽。
车停下,他将她揽到怀里,也许又哭了一个小时,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从前面绕过车头,打开她的车门。
他拉着她走了一段,周围人来人往,异常鼎沸,她认出到是去往那家四川菜馆的路,紧紧握着他的手,终于彻底不哭了,
到了人相对较少的路段,她忽然说“江成屹,我还是很难受。”
“怎么才能让你不难受”他停下来,帮她抹了一把泪,无限耐心地看着她。
“背我一段好吗”眼睛肿成了胡桃,她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他看着她,她这副模样一点不难看,反而有种稚气,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八岁的她,莫名有些心痛,又有些心慌,几乎没有犹豫,他就痛快地转过去说“上来吧。”
她伏到他背上,由着他稳稳当当将她背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走了好一会,她始终搂着他的肩、贴着他的侧脸,只觉得一种异样的安全感扑面而来,情愿被他一辈子背下去。
“陆嫣。”沉默了一会,他开口,“我们结婚吧。”
周围一静。
等反应过来,她鼻根直发酸,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丝毫犹豫也没有,哽声说“好。”
他的脖子滴落什么东西,凉凉的,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走了一段,他淡淡说“要哭今天晚上一次性哭完。”
“为什么”她莫名委屈,眼泪根本止不住。
他微微侧过脸,很有底气地说“从明天起,就只剩下笑,再没有机会哭了。”
她怔了好一会,用力扳过他的脸颊,猛亲个不够,边亲边噙着泪花笑说“江成屹,你怎么这么好。”
一言为定。
就按你说的那样。
从今往后,只有笑容,再没有眼泪。